姜菡被这一吓，便在床上病了数日，她在绣坊的活儿也停了下来，索性客人不多，其他人倒也顾得过来。这一日姜恒唤来姜荷，说道：“近来生意不好，你这边也许久没开工了，可有什么想法？”

姜荷打趣道：“怎么，恒少爷这就要赶人了？”

姜恒轻笑一声：“如今绣坊正缺人，你要走，我还不放呢！我是想问你，你想不想顶几天姜菡的活儿？”

姜荷微微吃了一惊，下意识就要拒绝：“恒少爷，不是我不想，可我只是个妆娘，如何能担此重任呢？”

姜恒反问道：“你从前自己开着妆馆，可否亲自招揽过客人？”

见姜荷点头，他便笑道：“这不就得了？你在绣坊的日子也不短了，该知道的也都知道，该会的也都会，还有什么不能的？”

姜荷不置可否，话锋一转问道：“那边的事……是不是已经解决了？”

姜恒应了一声，感慨道：“亏得你那日点醒了我，不然我还想不开呢。说起来我还要好好谢谢你。”

姜荷摆摆手，揶揄道：“若是恒少爷真要谢我，那就给我涨些工钱！虽说只是替菡姑娘几日，但我如今可是一个人做两份工呢！”

姜恒笑意盈满了双眼：“好好好，你说涨就涨！今天咱们早走一会儿，我想楚大娘做的茶糕了。”

自从上次去牛乳茶坊做客后，姜恒与姜荷的关系无形中亲近了许多，这让姜荷有些无措。想到之后自己要做的事情，她便不敢与姜恒亲近，可若是关系远了，之后的事就难办了，叫人好生纠结。

好在姜恒似乎也有所顾虑，只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让姜荷安心了一点。

没了吸血虫捣乱，绣坊的日子过得还算惬意。但没过几日，姜菡回来了，姜荷本想向她问好，没想到姜菡见了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你怎么在这？不好好去做你的妆，何苦来抢我的饭碗？”

姜荷这几日一直将邦笛派去窃听三房的情况，见她这副姿态，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恐怕她这次回来的目的不是继续在绣坊做活，而是听了姜永敬的话，过来找茬呢！

她客客气气地说道：“菡姑娘莫怪，你前些日子病了，楼下没人照应，恒少爷便将我派来此处暂时帮忙。如今你回来了，我也能清闲几日了。”

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但姜菡存心来找茬，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是吗？我看是有人鸠占鹊巢，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姜荷余光瞥见姜恒站在楼梯拐角处，便作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辩解道：“菡姑娘何出此言？我一向敬重你，便向恒少爷提出要替你忙几日，此事与恒少爷毫无关系，你不要迁怒于他！”

姜菡嗤了一声：“我何曾迁怒了？我算什么，哪敢冲旁人发火，倒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总想着让我卷铺盖走人呢！”

姜荷还未答话，姜恒便走下楼来，沉着脸道：“菡儿，你这是做什么？谁惹你了，至于这样夹枪带棒的说人？”

姜菡依旧冷着一张脸：“恒哥，我可不敢说你，你们家的人向来心有成算，也不管对方同自己多亲密，照样往死里算计！”

姜恒不知道姜永严的事，以为姜菡是对他有意见，无奈道：“你对我有气，咱们便上楼去说，在这里平白让人笑话！”

“你不知道？”

姜恒懵了：“知道什么？”

姜菡想起姜永严那张狰狞的脸，不由打了个寒噤，又恼又怕，上楼之后便压着声音把事情说了一遍。姜恒当即吓得站了起来：“你是说……四叔他在吸食神仙膏？这可是大罪，他怎么敢！”

姜菡“哼”了一声：“你问我，我去问谁？恒哥，你别怨我说话难听，四叔吸食神仙膏，若是被官府发现了，也是初犯，顶多关押一段日子。但他现在住在我家，若是说我家里人不知道他吸神仙膏，谁会相信？到时我家就要全部下狱，至少要在大牢里关上五年！五年啊！我还没嫁人呢，放出来了还有谁家愿意娶我？这些二叔都想过吗？”

“不，他肯定想过，不然不会急着把四叔往我家推！他不过是一点也不顾及我们之间的亲情罢了！”

姜恒虽然讶异于父亲的所作所为，但还是不得不替他说话：“菡儿，你别急，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呢？”

“误会？”

姜菡冷笑一声：“恒哥，四叔在你家待了一个多月，你敢说你不知道？你既然知道，就应该见过他发起瘾来是个什么状况！那简直……简直……”

简直不是人，而是吃人的野兽！

姜恒真的冤枉，他那段日子早出晚归，姜永严又被关在极为偏僻的地方，他自然不知道。可仔细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比如半夜曾听到过的吼叫声，以及父亲时不时黑如锅底的面容。

姜恒往深一想，不由后背直发凉。

父亲当真做到如此地步吗？

四叔因为吸食神仙膏把自己做到不人不鬼的地步，那是他自己作死。可三叔呢？父亲这么做，可不就是把三叔一家往火坑里推？

这到底是为什么？往日的家庭和美，兄友弟恭，都是假的吗？还是说这一切在所谓的利益面前都不值一提？

自己……难道以后也会变成那个样子吗？

姜恒再次陷入了深深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