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香带着两人进去，毕恭毕敬道：“东家，这就是我昨个跟你提过的妆娘，她们想卖妆品给我们。”

老板娘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出头，削肩膀，杨柳腰，皮肤保养的极佳，她挑了挑柳叶眉：“卖妆品？这倒是稀罕。你先下去吧，我跟她们聊聊。”

待陈香离开之后，老板娘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母女俩，开口道：“我姓戚，这里的人都叫我戚妈妈。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姜荷微一颔首：“我名叫阿荷，这是我干娘，姓楚。我们来叨扰这一趟，是知道贵店正在寻妆娘，我自觉妆技不错，便来一试。”

“可刚刚陈香说你们是来卖妆品的？”

姜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没错。不满您说，我们妆馆目前只有三个人经营，平时要做妆品、看店，还要出夜市，实在忙不过来。可您这醉红楼有名气，姑娘也多，我们实在不想放过这么大一单生意，便想到了卖妆品这个法子。”

“您也不必担心上妆的问题，若是您觉得我这法子可行，可以拨两个人过来，我亲自教她们上妆。”

戚妈妈是见识过姜荷给陈香画的那副秋叶妆的，当时便是她主动要求将那化妆的妆娘挖过来。但眼下看，这妆娘是没有要来醉红楼工作的意思，既得不到人，那么能得到化妆的技法也是好的。

这样想着，她便说道：“那妆品算上教我的人上妆的费用，总共给你一百文可行？”

姜荷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一百文？这是打发叫花子吗？

她上一个妆的费用是80文，这些妆品怎么也能画个几十张脸，再加上教妆的价格，几个一百文也下得来。

她不信这戚妈妈算不清楚其中的账，既如此，也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姜荷挤出一丝发冷的笑意，拉上楚大娘就走：“那看来咱们两个没有缘分。戚老板，告辞了！”

戚妈妈当即便想拦住她，可碍着身份，只能口头上喊了一句：“价格好商量啊！”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两个背影。

戚妈妈气得一跺脚，她不是不知道这些妆品真实的价格，只不过想和对方讨价还价一番，占点便宜。

谁知那丫头年纪不大，性子倒是倔的很，说走就走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以为然。只是一个妆娘而已，又不是什么金贵人，这雍州难道只有这丫头一个不成？

她也来了气，心想一定要花高价挖个妆娘过来，让那死丫头后悔！

已经离开醉红楼的楚大娘也有点不甘心：“阿荷，咱们就这么放弃了？讲讲价怕是还能再高些的。”

姜荷摇摇头：“干娘，这戚妈妈太过奸滑，就算咱们讲价，怕也要让她占去不少便宜。我不爱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咱们再换条别的路子吧。”

楚大娘不解：“别的路子？”

姜荷眨了眨眼：“雍州城内又不止她一家青楼，不还有春怡坊嘛。”

楚大娘犹豫了：“可是……那春怡坊是正儿八经的妓院，咱们和那样的人打交道是不是不太好？”

姜荷理解楚大娘的顾虑，别说楚大娘一个古人，就是现代人也有不少对妓女存有偏见的人。但她觉得，那些女子也是苦命人，若是有一条出路，谁愿意做这一行呢？

抛去对妓女们的同情不谈，她也想给戚妈妈一个教训，让她明白做生意，切不可黑了心肠。

古代人重农抑商，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商人薄情重利，只计较利益上的得失，枉顾情义，所以在看重君子情义的古代，商人的地位才这么低。

而她虽然两辈子都从了商，但从未挣过一分亏心钱。因为从前刚开始创业的时候被人坑过，吃过亏，所以她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也要让戚妈妈明白这个道理。

两人径直来到莲花巷，春怡坊就坐落在这里。

姜荷乍一听楚大娘说起春怡坊的地址，心里突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莲花是佛教的一大象征。

佛法讲，三界的众生，无论胎生、卵生，都是以淫欲而托生，净土的圣人，则是以莲花而化生，因此，莲花表示清净的功德和清凉的智慧，代表的是清净的法身和庄严的报身。

可春怡坊这种淫欲的产物，恰恰托生在这莲花巷。

真有意思呢。

姜荷唇边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走进了春怡坊的大门。

春怡坊的老板娘比戚妈妈的年纪略大一些，但气质更加温和，不似戚妈妈那般把精打细算都刻到了脸上。

见了母女二人，她并未表露出太多惊讶，而是饶有兴味的问道：“来我这的都是男客，不知两位来此有何贵干？”

姜荷说明了来意，老板娘听罢，沉吟片刻，这才开口：“你一个黄花大闺女，与你说这些也不太好。但你要知道，做我们这一行的，相貌固然要紧，但最重要的却是别的功夫。所以对于我这春怡坊，只需姑娘们功夫过得去就行了，旁的未免有些多余。”

姜荷还没说什么，楚大娘的老脸先红了，她干咳一声，随后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姜荷面前：“此言差矣。不瞒您说，我曾在盛京待过好些年，什么样的人也都见了。在盛京，就算是最下等的妓院都是要在姑娘们的妆饰上多下工夫的。”

“您现在觉得旁的多余，可这是因为咱们雍州地方小，只有两家青楼。若是以后有了三家四家来抢您的生意，可不就要从别的地方多下工夫，为自己多填几分胜算？”

姜荷也在一旁附和：“是啊，花无百日红，到时候有了旁的消遣的地方，再稳的熟客也难免会去别处尝尝鲜，您得提前准备着。”

老板娘隐隐有些动摇：“那你说该如何准备？”

姜荷沉吟一声，问道：“您这春怡坊，现在有多少个姑娘？”

“二十四个。”

“能否进您屋子里瞧瞧？”

老板娘虽然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这也不是过分的要求，便带着她进了屋。相较于醉红楼，这里确实寒酸许多，屋子是平房，面积特别大，过了门厅便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姑娘们的住处和旁的屋子混在一起，排列在走廊两边。

姜荷心中大致估摸了一下，随后对老板娘说道：“如果您信得过我，给我五天时间，我会让春怡坊成为雍州第一青楼！”

好大的口气！

老板娘下意识的反驳：“哦？不知姑娘有什么法子，那醉红楼的姑娘肚子里都是有些墨水的，接待的也是达官贵人，咱们只是个小巷子里扒食的地方，如何能敌得过人家？”

姜荷笑得胸有成竹：“您放心，若是没有效果，我不收您任何费用，还赔您这些天的损失。但若是有效果，还请您考虑一下合作的事情。”

老板娘当即一拍大腿：“要是你真能办成，我春怡坊从今往后只与你一家妆馆合作！”

“一言为定！”

两人都显得斗志昂扬，只有楚大娘在一旁微微发愣——

她们不是来买妆品的吗？

这是搞得哪一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