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没有再说话，低着头快步疾走。

刚才看到了宅子的地址，在桥西大境门街附近，要过清水河，两人走着去，那就远了。

张爱国突然停下了脚步，拉着赵欣雨躲在了一处宅子的门里面，尽量的把身子往门上靠，幸亏里面上了门闩，手指堵住了她的嘴，慢慢的放松呼吸。

后面轻轻的脚步声跟了上来。

桥东的商业还有最后的熙攘和繁华，毕竟是国际张，有过数百家商号银行和外国领事馆的一线城市，人口超过14万人，曾经的皮都、旱码头，俗称东口。

张爱国辨别了方向，向北走，挑选的都是偏僻的地方，走的是阴影，尽量的避开人，真的打了照面就很麻烦。

屏住呼吸，张爱国看向里面，一个穿着毡靴，头戴毡帽的汉子走了过来，身上穿着盖臀半大羊皮袄，双手拢着。

走到快接近的地方，停住脚驻步不前，想来也是感知到了些什么。

张爱国走了出来，一言不发，手里的撸子指向对方，没有把握打过人家，功夫肯定不错，就走路跟踪的本事，如果不是特意留意了，压根感觉不到。

对方冲着张爱国笑了一下。

“杀了我的人，就这么走了。“

“不走?请我下馆子啊”

“呵呵呵，厉害，猛的很”

“不是猛龙不过江嘛”

“可惜我们这都是河，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了，我数着呢？”

“牛逼，你是这个，要不试试，赌一下，看一下枪快，还是拳脚快”

张爱国笑了一下，左手伸出大拇指，迫不得己实在是不想动枪，主要是赵欣雨跑不动了。

枪里是满弹，自己是挂逼，不是一般的人。

对方显然有些迟疑，开口说道。

“兄弟，留个万，报个蔓？“

“灯笼蔓，插翅虎“

“佩服~佩服，后会有期，江湖再见“

张爱国看着对方慢慢的后退，自己也开始往后退。

对方眼光瞟见张爱国要转身，突然一回头，手一举，红色火光一闪。

“啪“

“卧槽”

张爱国正防着对方呢，感觉不对，就是一个前扑的动作，恶狗抢食。

“噗“

子弹打在了身边的木头上。

张爱国就势借力一滚，贴着门框站了起来，对方已经消失在夜色中，对地理环境的熟悉还是有帮助。

不讲武德，要不是自己感知强一些，真就变成了反派，反派总是死于话多。

张爱国心中充满了不忿，心中不痛快。

搭话的时候，张爱国用围巾护住了脸，对方则是躲在背光面。

“快，还要跑两步“

张爱国顾不得其它了，拉着赵欣雨赶紧的跑，一而再的挑战警察，就怕他们压力大，带来麻烦。

骑自行车，路不熟更麻烦，路面也只是夯过的土路，不如脚踏实地来的安心。

通桥，又称普渡桥，第一代是石桥，使用了624年，毁于1924年代洪水，质量那真是没得说。

现在叫做大通桥，是平面双道铁桥， 桥面以木板铺成，双向两条车道，不过不准走铁木轱辘的大车。

张爱国庆幸自己没有拿出驴车，不然就被堵在这里，桥边有警察守着。

这个点还在路上晃荡，肯定是可疑的。

警察一瞧，立即端起步枪，冲着喊道：“干什么的？这么晚了”

“老总，这么晚还忙着呢？“

“干啥的？”

“过来亲戚家吃饭，打了会牌，这不耽误了工夫”

掏出一盒老刀烟，拿出两枝，一人给了一枝，用火柴帮着点燃，态度很谦卑。

“吃完饭玩两把，打牌忘了时间，还输了钱，有点晦气“

“输钱了？“

“是啊，老总，辛苦，夜里的天太冷，抽支烟提提神。“

警察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赵欣雨。

伸出手把剩下的烟拿过去，摆了摆手。

“走吧，街面上小心点，可不安全”

“老总说的是，刚才还有放鞭炮的声音呢，这么晚了还不睡，也不知道要干个啥，过完年了还放鞭炮，有钱烧包。”

“屁的鞭炮声”

警察嘟囔了一句，一想跟他也说不上啊。

“赶紧走“

“哎，老总你忙着“

张爱国低头哈腰的拉着赵欣雨走上了通桥。

桥东的给了烟，桥西自然没有再给。

“先生，怎么不给钱？”

“给啥钱？给钱就麻烦大了，那是腥味”

“啊”

“他们啊一看给钱，就知道你肯定是有事，有句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你给烟”

“我就给两枝，又没有想着都给他，给钱你给多少，铜元大子，不好掌握度，小洋，漏了味”

“那你不是也给了一盒烟”

“烟的价格在那里，哈德门一包1角8分钱，三炮台还两角呢，舍不得给，也不能给，我给的老刀，烟味足，够呛，够劲，便宜，符合身份，4分钱一包”

“那给了一包”

“那是给的嘛，分明是他抢的，这样才不会引起怀疑，白给的，大家都会琢磨下，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抢的才有感觉，付出了”

顺着又走了一段路，张爱国看到赵欣雨实在是辛苦。

“走吧，那里有家小旅馆，咱们去住一晚，歇歇脚”

左手指着悬挂的幌子。

“贵不贵“

“放心好了，这地方现在便宜，十年前那可贵了。“

张爱国决定还是与赵欣雨聊聊，转移一下注意力，人的疲惫还是要分散。

“张家口，就是边贸带来的，与老毛子和蒙古的人做生意。“

“那怎么现在不行了。“

“北边的毛子不是好东西，挑着外蒙那边的脑残人闹事。“

“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民国18年断交了，关闭了贸易通道，这张家口的人都是老西来的，山西人多，外蒙的商号和财物都被强行没收了，损失大了去啦，都说是一万万两白银，很多人底子垮了，这张库大道也就萧条了。“

“怎么不去抢回来？吃哑巴亏“

“不吃还能怎么地，还得舒服的咽下去，也不能多说，打不过毛子，鬼子都是一样的，毛子是抢土地，和小鬼子一样，英美是搞钱，都是想要你做傀儡。“

“这不还要打仗？“

“是啊，我就是从热河承德遭了灾逃难走的，该死的小鬼子。“

“所以日后你要学着骑马打枪，回头我在西洋鬼子的银行里，给你存点钱，万一那天我有事，你也好有个着落。“

“不要，我就跟着你，死都要在一块“

“行，行“

张爱国看着赵欣雨，唉，真的麻烦，日久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