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殿——外殿

草芙新泡了一杯鲜灵茶递了过去，“小殿下，尝尝。”

妙媛接过喝了一口，后来觉得嗓子不舒服，全部都喝完了，还想再喝一杯。

苍烟看到后，立马伸手准备去接，和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妙媛也自然而然的递了过去，可是递到一半时，她动作突然就僵住了。

不对，这样不对。

妙媛低垂着眼眸，藏着内心的情绪。苍烟正准备接过去，妙媛忽然擦着他的指尖，便将茶盏递给了草芙，“给我再倒一杯。”

“是，小殿下。”

草芙笑着接过茶盏，又给她倒了一杯温热的鲜灵茶。虽然气候越发炎热了，但是热茶冲泡的鲜灵茶口感更加，更具风味特色。

这自然了，晚上喝点热的也没事。

妙媛挤出笑来，接过她再次递来的茶盏，低下头去。

苍烟的手便一直小幅度的在那儿伸着，没人注意，可他的心底却千疮百孔，犹如针扎。他知道，小殿下这是在疏远他。

草芙不懂他们之间气氛的变化，还傻傻的问妙媛，“小殿下，方才您出去和阎云小姐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妙媛捧着茶盏转移话题，“对了，父君呢？”

怎么这么晚了，还不见父君回来。

草芙摇了摇头，“不知，要不鬼仆去前殿问问茆町大人吧？”

茆町大人跟在阎王殿下身边伺候多年，若说对阎王殿下的动态去向，谁掌握的最了如指掌，那必定是黑常将军排第一，茆町大人排第二。

所以去问茆町大人绝对没错。主要是他们也不敢问黑常将军，将军看着就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们不敢靠近。

妙媛忽而放下手中的茶盏，“你还是别去了，你去给我打点水吧。”

正好她也想沐浴了。

草芙点头，“好啊，我去打水，那殿下那边谁去问？”

此话一出，主仆二人同时沉默了。

妙媛没有说话，苍烟也没有。但是苍烟能明白她的意思。她这是想他去。

他心底越发凄凉难受，原来现在的小殿下甚至都不想与他待在同一个屋檐下。他果真还是让她生厌了。

草芙看着妙媛，正等着她的命令呢，忽见对面的苍烟行礼离开。

“鬼仆去问，鬼仆告退。”

妙媛低声应了一句，“嗯，去吧。”便低下头去喝茶，以此躲避他的视线。

苍烟行完礼之后，抬头看了她一眼，只见她那低垂的眉眼清冷，白壁霞杯遮鼻，不见其他。苍烟苦笑一声，抬脚走了出去。

方才他有多惶恐，多害怕小殿下会处置了他，他现在就有多想多迫不及待小殿下可以处置了他。

总比现在生不如死的感觉好。疏离，远比处罚更让人难以接受。一个是酣畅淋漓的痛苦，一个却是煎熬不已的生理折磨。

草芙没发现二人之间的不对劲，她行了一礼后，便出去打水去了。

小殿下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了，一定要多打些热水过来，让小殿下舒舒服服的泡个热水澡。

最好，再采点花蜜，撒上点果香，端些水乳，让小殿下泡的更开心。

妙媛看着他们一前一后出去后，手中的茶盏缓缓的放了下来。别怪她，疏离总比要了命好。

不管这事是真是假，扼杀在摇篮里总是好的。也希望苍烟不要辜负她对他的期望，否则，她第一个手刃他。

苍烟往前殿走去，一路上心不在焉的，走路差点被人撞倒他都没有知觉。

撞他的人刚要道歉，抬头发现是他之后，冷哼一声，“呦，这不是叛族的苍烟吗？”

苍烟行尸走肉的向前走着，也不管后面的人说的是什么。

身后，那人还在大声的嚷嚷着，“叛族的人，没有资格待在我们鬼族地狱。”

“识相点，快点滚！”

“就是，不知道他使了什么花招，竟然让小殿下可怜他，收留了他。”

“呸，恶心。”周围其他的几只恶鬼们，也忍不住的唾骂了起来。

苍烟原本是不想听这些话的，放在往日里，他根本就不在乎，可是不知今夜是怎么了，那些人说的话，像是刺骨的寒风一样，狠狠的扎进了自己的心间。

“他就是看小殿下心地善良，所以才想方设法的在小殿下身边留了下来。”

“呵，他骗骗小殿下也就算了，还想再欺骗我们，欺骗鬼族？没门。”

“他背叛过鬼族一次，就会背叛鬼族第二次。”

“哼！他会背叛鬼族，就会再次背叛小殿下，我们决不能看着小殿下被此人给蛊惑了。”

“是，他绝不配待在小殿下的身边！”

不知是哪句话刺痛了他，苍烟忽然红着眼睛，转过身来怒瞪着他们，“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

“呦？”见他这样，一群人的气焰更加嚣张，“生气了？”

他们嘲笑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大有一副让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去指责他，数落他。

“一个叛族者，有什么资格生气？”

“就是！有什么资格生气？”

苍烟死死的握着拳头紧紧的盯着面前泼他脏水，数落他不是的几个人。如果眼睛可以吃人的话，苍烟那双嗜红愤怒的眼睛早把他们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这辈子上不了台面，注定和他那没用的母亲一样，拖我们后腿。”

苍烟再也忍不住了，冲上去便与他们扭打在了一起。

“不许骂我母亲！”

他们有什么资格辱骂他的母亲？他的母亲惨死在龙族人的手里，连最后一面他都没有见到，他们凭什么这样说她？

他是叛族者，但是他母亲不是，母亲到死了还在护着他，护着鬼族。

这些人，说他的母亲，通通该死。

苍烟一拳接着一拳狠狠的打在他们鼻子上，眼睛上，胸前和肩颈上，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不要命。

不过周围的几个恶鬼们也毫不示弱，他们人多势众，抓着他便是一顿好打，嘴里还在骂骂咧咧的，“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

“打死他。”

“必须打死他——这个叛族者。”

苍烟渐渐弱了下风，被这些人围在中间打。打到最后，他也没有力气还手了，只能虚弱的躺在地上，任由那些拳头如雨点一般落到身上，密密麻麻，每一处，都打的青紫淤青，疼痛遍布。

夜色朦胧黯淡，周边的晚风清佛温凉，他好像看到了他母亲，也是这样静静的躺在地面上，毫无还手之力，被那些虾兵蟹将所撕咬着，牵扯着。

东一块，西一块，满是残骸。

血，他的眼里全是血。如同深渊沼泽一般的龙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他的母亲，尸骨无存了。

现在，他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