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南再次进来的时候，感觉各位大人好像不太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神族原本不就是这样吗？

见上首的人都转向他，他连忙挤出谄媚的笑：“各位大人，穷乡僻壤仓促之间也来不及准备什么好东西，小小心意，还望各位大人笑纳。”

说话间，他身后鱼贯进来好几个手捧托盘的仆妇。双手高高举起，头却低低垂下，躬着腰，从进来到放下从西退出去，头都没抬一下。

礼物的确不算出彩，除了吃食酒水，另外就是一些看上去更上档次的衣服，不算精致的首饰，还有他们急需的钱币。

安东尼奥随意扒拉了一下衣服，看着打磨粗糙，边角不规则的首饰别有一番趣味，捧到林凡面前献宝去了。

鲁宇浩则是抓了一把钱币，里面混合着扁烧饼状的金币和白色的贝币，不知道价值几何。

“不错，”他嘴角轻扯，将手里的钱币递到费南身前，“赏你的。”

小小的钱币从指缝中下掉落，砸在石板上声音清脆，有几枚正好蹦到费南的脚边。

费南还以为这是又一次试探，哪里敢要，拼了老命想尽各种理由，还加了无数溢美之词，好不容易说动对方收回了手，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他可不敢再像先前那样，以为这位看起来亲和的神性格真有多好。早上被他按过的肩膀仿佛又火辣辣地疼了起来，比刚跪下的膝盖还要明显许多。

鲁宇浩从费南的态度里得到了正向反馈，知道现在这样的尺度把握得不错，更高兴了，又蹲到他面前打听起被灭族的那几个神族来。

费南之前的讲述主要还是以他自身为出发点，天帝啊，神族那些争斗都是一语带过，他们作为“神族人”自然也不适合多问。

但现在，鲁宇浩的问话，让费南自然就觉得，他们几个人是天帝专门派来民间搜罗那些漏网之鱼，一网打尽的，身上的汗毛整个立了起来。

难怪他们穿着寒酸……啊不，朴素，原来是为了掩藏身份，不被发现啊……

那些该死的兵丁！真真是不长眼睛，害死老子了！

他一边后怕地咒骂，一边知无不言地补充，又着急地想，怎么将人快点送走。

这几个人在一刻，他的心就不能落定，一直提心吊胆地缩着。这样不行！必须得想想办法……

费南的职位决定他的眼界。他的补充信息虽然信息量不多，但的确让众人对神族的了解又增加了一些。

这一位新天帝是个掌兵的好手，他领兵征伐的战役，从无败迹。

但，他同样也是个性格暴烈狠决的性子。

在他还不是天帝的时候，只要神族中有人对他稍有微词，不管是正面硬刚，还是私下议论被传出来，最终都没有好下场。

因为他这性子，神族人对他忌惮非常，无数次上书老天帝，让这样的人即位将会世界大乱。

可老天帝就这么一个亲儿子，不选他当继承人，选谁？

再说，老天帝也不是什么好人，只是比起他儿子的手段，显得温和许多罢了。能牢牢把控神界几百年的君主，怎么可能真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呢？

比起懦弱的继承人，儿子的缺点作为君主并不致命，反而，利用得当，还会产生很好的权衡。

老天帝的“无奈”大家也看到了，于是，有一段时间，民间疯狂搜罗美女上献，想再整出个一男半女的，总归还有个能选择的余地。

按说，天帝的继承人是有血统要求的。神族内部不跟下等贱民通婚。正常情况下，天帝的后宫女子应该也是从神族内部选拔才对。

但这么明目张胆的挑衅，那位皇太子又不是瞎。

在朝堂之上，当着老天帝和百官的面，直接把礼官献上的一众贵女当场斩首，礼官也一并斩了。

这特么谁还敢送自家人去啊？

神族人本来就不算丰沛，他们这一博固然有点儿打秋风的意思，但主要还是想阻止那位残暴的家伙上位。

谁知那家伙嚣张到如此地步……也对，唯一的继承人呢……

受到震慑的百官除了涨红着脸，连跳脚都不敢。

到这一步，有人就知难而退了。但还有人不死心。自家人死了可惜，民间可有大把的贱民啊！血统不重要，重要的是能恶心到那位。

再说，万一中了呢？

有一个混杂着贱民血统的同胞，那位脸色会怎样精彩呢？

暗戳戳抱有着这种恶心想法的人并不少，只不过出头傻鸟不多。

这一回，还未当上天帝的那位的确是被恶心到了，出手清剿了跳得最凶的那几族。

这可不得了了！

神族虽然基本是天帝说了算，但因为种种历史原因，其他神族也有一定的话语权，有点儿类似于议会的感觉。

这种并不纯粹的集权，让历任天帝都不爽，但也没有办法突然将那些神族都干掉。先不说干不干得过，对己方实力损伤之类的，毕竟用得好了都是手下呢。手下都干没了，他一个光杆儿天帝有个啥威风劲儿？

这也是为什么，这位继任者的性情会如此。固然有天性的关系，也有老天帝放纵的结果。

明眼人早就看得清楚，躲得远远的了，只有那些自以为是的笨蛋蹦得厉害。

老天帝大发雷霆，在朝堂上，当着百官的面表达了对那位行为不满，狠狠训斥了他，并剥夺了军权，将人禁闭在自己宅子里，无令不得出。

不仅如此，老天帝还把剥夺下来的军权交到了那位的死对头手上，像是真的对儿子失望透顶，不再寄予希望了。

至此，朝堂上下一片欢呼，都以为他们取得了胜利，这位皇太子翻不了身了。

大把的神族美女一批一批地往天帝身边送，张灯结彩的气氛好似天天都在过节。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玢泽淡淡抿了口果酒，“这位新天帝既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想必一定以血海铺路。”

费南早就被打发走了，鲁宇浩正在向大家转述得来的新情报。

玢泽还在学天都语。任他再天才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将一门语言融会贯通。所以现在，他还需要借助翻译器来交流，倒也不算太费劲儿。

“那些蹦跶的家伙要完，”安东尼奥手里弹着一枚钱币，“哦，不，说错了，现在应该已经完了。”

“完的可不止那些蹦跶的神族，”鲁宇浩笑容古怪，“还有老天帝。”

“哈？！”林凡和安东尼奥齐齐惊讶出声。

梅林尼尔也惊诧地转头，只有玢泽淡淡地继续喝着酒，气息都没乱一下。

“他弑父？！”林凡皱眉。“就这样，还能当天帝？”

鲁宇浩双手一摊：“能有什么办法，神界被他嘎嘎一通乱杀，不论大小神族，但凡逆他的人都杀没了，追杀余孽的通缉令现在还挂着呢。剩下神族为了保命，还不夹紧尾巴啊。”

“……这……”林凡看看玢泽，“冒充幸存者这个，是不是风险有点儿大？”

“是啊是啊！”安东尼奥狂点头，“这特么连亲爹都杀，整个一疯子啊……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真打的话，他们也未必会输，但，也真没这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