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讽刺！

掌管再生的神子亲手屠戮人类。

但在此之前，他的确是最慈爱，最心软的神。第二世新生的伊始全是靠他的能力支撑。

“他孕育出的世界，毁掉理所当然。”千岁大人又发表惊人评论。

“可是神子是能够杀死神子的。”林凡提出。

“对，神子是可以杀死神子的，但因为各人能力不同，难度自然也不同。”那人点头，“科迪特的能力是再生，如果不能一击毙命，他有各种机会，用各种其他形式和形态再生。如果那样，以我们当时的情景，连找他都是件难事。”

那时候，大陆碎成片片，人和变异人纠缠不清，草木花鸟，甚至土地尘埃，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是科迪特再生的形态。世界树散发出大量灵气之后，又被接连的爆炸损伤，转移到飞船里时已经元气大伤，无法像开始那般面面俱到地探测清楚。

“所以你们选择了封印？还把人封在世界树里？”林凡懂了。

世界树作为这里最强的能量存储中枢，作为封印容器，显然也是合适的。

“是的，既然，谁都走不了，那就都留下来吧。”那人虚弱一笑，“期间种种我就不赘述了。总之，千辛万苦之后，我们将科迪特封进了世界树里，深埋于地下。”

“既然这样，你们不就可以走了吗？”安东尼奥不解。

“走不了了。”那人淡笑，“世界树是一切生发的根源，带着世界树我们能走，但世界树成了镇器，不能移动，我们也就走不了了。”

“他是守树人。”林凡提醒他。

“哦哦。”安东尼奥想起来了，“虽然走不了，但那家伙被封印了，也算安逸了吧？”

没有科迪特捣乱，神子们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收拾乱局。

变异人全部清理掉之后，幸存者虽寥寥无几，但世界还尚存生机。守树人控制树枝将还能用的大块陆地碎片连到一起，就像林凡两人之前看到的那样。

环境稳定，隐忧解除，人类得到喘息，生机仿佛又在时间流逝中慢慢恢复。

“封印可不是一劳永逸的事儿。”千岁大人总是能预测事情的走向，“那家伙定然不肯安分。”

“是的，他刚被封印的时候，沉寂了很久，让我们都以为尘埃落定，却没想到……”那人苦笑着摇头，“神子能量跟世界树同源，被封印的同时，也会受世界树滋养，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他又复苏壮大了。”

一切都发生在不知不觉中，当他们发现科迪特利用世界树干扰人心，发动暴乱，继续用死亡和鲜血获取能量时，第三世正经历多国战争，势力割据的时期。

“那不是过了起码……”安东尼奥掰手指，“几百年？”

何止几百年，差不多千年有余，科迪特不断靠这种隐晦的方式修养声息，而他们却一直都没发现。还是清教行动中，他们感受到了熟悉的味道，下地检查，才发现科迪特竟借着世界树死灰复燃了。

“他这种能力，倒是不错。”金思辰摸着下巴感叹。

“这时候的科迪特，已经彻底变了，几千年的囚禁，他执着于对能量的渴望，再看不到当年的影子。可这时候的他，跟世界树捆绑在一起，我们虽下得了手，却不能下手。”

“世界树啊世界树……”林凡叹了一声。

科迪特当然不想永远被局限于地底，他利用冬宫的活动空间，已经探到飞船。

只是上一战，守树人莫名起了戒心，将飞船封回雪山的时候，在外面加了一道封印。那是“守”印，被侵蚀过的污秽能量轻易解不开。

如此，就基本断绝了科迪特入侵飞船的可能。

“杀不了他，又要怎么阻止他呢？都已经封印了，还不受控制，啧！”安东尼奥摇头。

“也没有其他办法。”那人嘴角微弯，“只能以神子之身化为镇石，用自身能量镇住他。你们在下面看到树旁的石柱了吗……”

“那是神子？”安东尼奥尖叫。

他还拍了好几下，留了巴掌印在上面，谁想到那是神子啊……

所以那些柱子，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啊……

神子以身化镇，自此消失于历史长河中，但对世界树里的科迪特却作用非凡。这么多年来，他再怎么挣扎也只能通过冬宫那一撮能活动的枝丫死死扣住飞船，而飞船又作为最终的镇物，堵住了他唯一的气口。

直到机甲人从海底出现……

“等等，”林凡突然叫停，“我记得之前谁说过，冬宫六个神明，加神树，组成七日循环。这里面没有你。”

“是鲁清扬。”安东尼奥好心提醒。

“我知道！”林凡瞪他一眼，她就是不想提，还非要说出来。

她看回大屏幕里的人问：“我记得下面一共五个石柱，去掉世界树里的一个，再减掉被科迪特杀死的神子，怎么多出一个？”

“没有多。”那人第一次笑出牙齿，“我说过，我只是一抹残魂，是为了以防万一，分裂出来守住飞船的一抹微微博意识。我的本体自然也是要守着世界树，镇在其侧的。”

这个答案让众人有些惊讶，但又合情合理。

守树人，从来就不会远离世界树。

女丑如此，这个守树人……

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啊……林凡咬着腮帮子沉思。

“所以你守在这里等了千年，就是为了跟我们说声谢谢？”安东尼奥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来？”

“少自作多情了，”林凡无语，“你没听他说，是为了防止那家伙突破封印，在这儿等着呢。”

“那如果那家伙真的突破封印出来了，你这一抹残魂又能做什么呢？连出现都费劲。”安东尼奥毫不客气地往人家心窝子里扎刀。

“他既然将飞船当做最后防御，必然还有后手。”千岁大人一语道破。

“的确。”那人颔首，“虽说封印难以突破，但谁都防不住一个万一，所以我才会分神一缕在这里。如果科迪特真破了我们的防，顺着世界树唯一的突破口到飞船这里……”

他嘴角弯弯：“他将会迎来一场盛世烟火。”

“什么意思？”安东尼奥没明白。

“嘭！”林凡掌心向上，做了个握放的手势。

“炸船啊！”安东尼奥明白了，“这么激烈的手段，真的有用？”

“有没有用也只能是最终的手段了。”那人坦然，“当初世界树转移到飞船上，虽然封印科迪特又强迁了回去，但已经融入飞船系统的能量留下了。这份量能不算多，但调动起全船设备，光凭我这份残魂，却是够了……”

“那天都星的人……”林凡担忧的地方永远不在话题中心。“现在冬宫是住着人的，这么强烈的爆破，他们怕是……”

“如果真到那一步，飞船都抵御不住的话，他们失去生命不过是早晚的事。”那人神色平静，“我们被称作神子，但并不是真神。当能做的都做完了，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所以现在你也能轻而易举调动飞船全部火力攻击，甚至直接引爆飞船，将我们倾覆于鼓掌之间？”千岁大人突然出声。

“是的。”那人诚实的点头，吓得林凡和安东尼奥又警醒起来。

“但我为什么要那么做呢？”他又说，“我感谢你们为天都星解决了后顾之忧，也谢谢你们让科迪特解脱。所以，他的承诺在我这里仍然生效。飞船送给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