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林凡三人先告别，没想到季羽跟着送了出来。

林凡都看到季爸季妈脸上挂不住的神色了，但又不能说儿子送领导、同事不对，只是一个劲儿冲女方家长笑。

小姐姐又冲林凡一个俏皮的wink，结果在看到宋仁，季羽和李春华都在看她的时候，又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低下了头。

人啊！

林凡感叹，你真的很难从外表看出这个人的内心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们一下楼，李春华就按耐不住要问林凡前因后果，林凡就是不说，要等上车再说。

结果上了车，季羽也跟着坐进了后座。

李春华就顾不上缠林凡了。“你上来干嘛？你爸妈，还有一家亲戚都在上面呢？”

季羽面不改色地拉上安全带：“送你们一程。”

“拉倒吧。”李春华嫌弃，“躲相亲就直说，别拿我们扯大旗。”

“嗯。”季羽也没有辩解，直接认了。

李春华自觉无趣，又跑过来缠林凡：“现在可以说了吧？”

林凡就把小姐姐的话转述了一遍。

“什么叫本子画手？”李春华问。

“呃……”林凡不知道怎么解释。

“手机给我。”季羽突然跟李春华说。

“干嘛？”李春华不明所以，但还是拿出手机，解锁递给季羽。

季羽点开浏览器，打开了最出名的那个搜索网站，又递回给李春华，“自己搜。”

“切~”李春华接过来，这么一搜。

“哇塞，这姐么儿牛啊！”他比着大拇指给了很高的评价，“这么大胆，难怪不敢告诉家里人。”

季羽像是早就知道他们说的什么，眼神都没有瞄一眼。

倒是宋仁偏了一下头，但因为在开车，不方便看。

林凡就打开手机，进入小姐姐的主页，点开一张图，趁停车的间隙送到他面前。

等他盯着手机看了两秒之后，突然想起这种画给男同事看似乎不太好，又赶紧收回来。好在宋仁的表情没看出有什么变化，林凡暗骂自己不带脑子，就听到李春华在后面闹腾。

“我要看我要看，小姐姐的画啥样？”

林凡心里，李春华跟宋仁是不一样的两种存在，宋仁都给过了，李春华看一眼也无所谓了，就把手机递出去。

“哇塞！真的很好看哦。”李春华毫不吝啬溢美之词，“虽然我不懂艺术，这些个纸片人穿的也少了些，但真的，看起来就不错。”

季羽闻言，也侧头瞟了几眼。

“是吧？我就说那小姐姐厉害。画工是刚刚的，要不是这个题材受众小，她可能更出名呢。”林凡收回手机，乐滋滋地说。

“嗯嗯，是个才女。”李春华肯定道，转头又问季羽。“说起来，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这个小姐姐虽然不爱你，但总有爱你的小姐姐啊。你都这把年纪了，也该考虑婚姻大事了。”

“你这话，对宋队说过吗？”季羽云淡风轻地反问。

他们一车四个人，除了李春华都是单身。

其中以林凡年纪最大，但是她的脸看起来小，就很容易被人忽略这个问题。而刚转变为生物甲的宋仁就以三十多的成熟脸成了最容易被催婚的对象。

“呃……”李春华卡了一下，“头儿他自己有数，不用我说，正说你呢，别打岔！”

“那你现在结婚了，真的感觉幸福吗？”季羽反手对李春华一个灵魂拷问。

“废话，那是当然的啊。”李春华立即扬起笑容，开始嘚瑟，“你看我老婆，我闺女，我们一家……你不刚体验过吗？我不知道有多幸福？”

“你说的是你的感受，你老婆的感受呢？跟你一样吗？”季羽又问。

“那当……”李春华没能回答完，他知道季羽想说什么了。

“正常情况下，我们一年的休假只有十天。又不能像普通军/人那样申请随军。这样结了婚，却长时间将对方置于空守的状态，真的是对婚姻负责的态度吗？这样的婚姻关系真的健康吗？有利于孩子的成长吗？你老婆真的像你想的那么幸福吗？”季羽的提问发人深省。

他的想法其实跟宋仁有些类似。

只不过宋仁是从感情的角度出发，他是从婚姻的结构出发。

李春华没话说了。

他知道他老婆时苗很好。好到转投800就是时苗帮他定下的选择，并且知道要跟自己分开后，没有一丝犹豫和阻拦，只让他放心工作，家里她会照顾好。

这么多年来，时苗做得很好。家里的事情，除了小玉那件突发状况，没有一件让李春华动过一次嘴皮子。就连女儿虎妞的出生，李春华也只是知道个结果。其中的过程想想都知道艰辛，可时苗在李春华面前一个字都没提过。

还是李妈背着儿媳偷偷跟李春华说了当时的情况，让李春华这辈子都要对时苗好，要不她们老两口就打断他的腿，再也不认这个儿子。

李春华不是不知道时苗辛苦，但很多时候，这种辛苦似乎变成了一种理所当然，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只要不提，生活里就好像没有事。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成年人的生活没有容易。

时苗在李春华面前一直是鲜活的，有各种各样的表情，会嗔怒，会撒娇，但大部分时候，都是看着自己露着幸福而甜蜜的微笑，笑得李春华就觉得，时苗也是幸福的……

可人总是有七情六欲的时候。

像这次小玉的事，如果不是李春华正好碰上，都不会看到时苗和李妈会哭，自然也不知道她们受过什么委屈。

李春华张了张口，又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语言在情感上的表述总是匮乏的，更何况他根本没有解决办法。

高飞说要退役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拦他。

那他呢？目前看起来生活幸福，家里人把什么都打定得妥妥当当，他要结束现在的生活回归家庭吗？

有必要吗？可如果不，时苗他们还会持续一年只拥有几天的他……

李春华感觉嘴里发苦。就好像一个孩子突然被扔进了复杂的环境，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他也同样喜爱自己现在的工作，也为了这份工作付出了所有，可似乎……他也同样愧对自己的家庭……

这个死循环像是永远无解，除非从中间断开，撇向另外一个方向。

李春华双手捂脸，陷入无言的叹息，车上突然被低落的气氛笼罩。

“李哥，我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季羽见情况不对，又出来找补。“我知道时姐跟你的感情，我只是想说……如果我有妻子，我不希望她在长久的等待中经历丧偶式婚姻和育儿。至少在目前我的作息不能改变的情况下，我不考虑婚姻。”

他不说还好，一说李春华更难过了。

想想时苗跟他是年少时就一路走来的青梅竹马之情，到如今，自己好像也没给她多少天好日子过……李春华陷入了纠结的怪圈。

林凡从后视镜看到他那副不同以往的低落模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宋仁看了一会儿，发现他还走不出来开口了。

“时苗一个女人都能把所有事情扛下，在我们面前什么都不表露，你却因为几句话就这副模样，对得起为你辛苦，忍受一切的时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