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发现不对的，是哈姆雷探测器。

它是离兰星最远的探测器，被送到海王星附近的轨道上观测内太阳系边缘的奥秘。

这天，它传送回来的画面上，有和平常不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

P国，天文管理处，负责哈姆雷探测器的员工A指着照片里一片模糊的，像马赛克像素一样的几颗小小的灰白点问同事。

“嗯……”员工B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快速调出以前的图像对比。“像是宇宙垃圾。你知道的，总会有一些发射失败的，废弃的卫星，火箭皮在太空里到处漂浮。”

“也是，这些金属垃圾数不胜数，被太阳照到，就会形成反射，呈现这样的光效。”员工A是新来的。

他还以为发现了新天体之类的，正兴奋着呢，这一盆冷水下来，冷静许多。

“嗨，别灰心伙计！”员工B鼓励地拍拍他的肩膀，“新入职的时候，我也这样，天天想有新发现。可时间久了，你就会知道，太阳系里，这些东西基本是固定不会变的。”

天文科学发展了这么多年，望远镜和探测器也送出去不知凡几。

说句老实话，在它能观测的范围里，能标记的天体早就标记好了。

虽然太阳系很大，他们只能探测到小小一块，但比起发现新天体，登月，登火还更容易有成绩一些。

员工A有些犹豫地看着图里那个色块，“真的不可能是其他东西吗？”

“嗯……那也未必，”员工B也不敢把话说死，“这样，24小时之后，我们再来对比，看看有什么变化。”

科学需要严瑾的态度。两人暂且放下这一块儿，忙别的去了。

第二天，员工A兴冲冲地打开最新的动图。

“怎么样？”员工B看他一动不动的模样，就已经有所猜测。

“不见了。”员工A有些沮丧，“所以真的只是到了某个角度，反射阳光的太空金属垃圾吗？”

“十有八九是的。”员工B也过去仔细看过，昨天看到有反光的地方的确是什么都没有，“嗨，伙计！别灰心，科学就是这样的，验证总是一个漫长而无趣的过程。”

在同事的安慰下，员工A很快排解了心里的失落，但他也没有完全放弃。

连续半个月，那位置还是空空如也，他才终于放下心结，将注意力放到到其他方面。

天越来越冷，一转眼就要进入12月。

大家都在等今年的第一场雪什么时候能下的时候，网上爆出了惊天大消息。

“太空新发现，不明物正在向兰星接近！”

“是敌是友？外星人来了？”

王峰峰向林凡转述的时候，声情并茂，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发现人。

“不可能！”林凡已经学会了面对王峰峰宠辱不惊，她捧着热可可淡然回道。

“怎么不可能？”王峰峰作为吃瓜第一线的冲浪者，很多时候，爽比某种程度的真实更重要。“你不是外星人存在党吗？”

“假设这件事儿是真的，那么这种消息的公布势必会引起大幅度恐慌，在不确定的情况下，官方只可能保密，按住，直到按不住才说，怎么可能主动公布。”

王峰峰吹了个口哨，“林部长到底是成长了，会以这种角度看问题了。不错不错。”

“过奖过奖。”林凡敷衍地回话。

“可这不是官方公布的，是民间爱好者。”王峰峰不怀好意地笑着，将脸往前凑了凑，手机横过了桌面，“看！民间爱好者经过数月观察得知……”

林凡接过他的手机，仔细看新闻报道。

“怎么样？”王峰峰发现林凡越来越难逗了，不像最开始，一惊一乍的，特别好玩。

“啧！”林凡将手机还给王峰峰，喝了口热可可，“那这个人可要自求多福了。”

如果是假的，那这种程度的造谣，是可以刑的。

如果是真的。

官方不可能没有发现。

那他们按着不吱声，肯定是有什么计划。

如今被这家伙破坏了，用脚板底想想也知道，肯定没好果子吃。

不过P国的人自有P国人收拾，不用他们操心。

比起这个……

林凡起身，准备去祝存军那儿问问最新消息。

外星人啊……

她虽然坚信外星人是存在的，可也不想遇上啊!

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林凡心里沉沉，感觉不好，但不敢说。

P国。

海星大楼。

“我错了我！我错了！”一个脸色潮红，满身是汗的卷毛靠墙蜷缩着求饶。

他被关在这个小黑屋里不知道多久了。

没人跟他说话，没水，没吃的，一盏超强射灯一直对着他的眼睛照。

他又困又累，但又没办法睡觉。

这该死的房间安静得只剩他的心跳。

他刚进来时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想想，觉得可能是因为他在网上爆料，太空新发现的事儿。

刚开始，他还觉得理直气壮。

P国崇尚言论自由，更何况他说的都是事实，有图有真相，那些可不是他编的。

虽然信息是他无意中窃取的，但人民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无论谁来盘问，他都不可能心虚。

作为事实的揭露者，不给他颁发特殊贡献奖章就算了，怎么还把他抓到这里来了呢？

他想来想去没想明白，但在时间的流逝中，他的本来高昂的自信和气势慢慢衰减。

根本没人进来，也没人跟他说话。

他连申诉都不知道跟谁，别说什么气势了。

黑暗的房间里，所有感官都逐渐放大。

他感觉周围有东西，感觉空气变得奇怪，他开始逐渐难以呼吸，心跳加速，汗如雨下。

他感觉自己快死了。

什么事实？什么成就？都比不上此刻对死亡的恐惧。

他再也顾不上自己原本的坚持，哭嚎着求饶。

“求求你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们放我出去吧，我立刻就澄清，我发视频道歉，承认都是我瞎说的，我乱讲的！放过我吧！”

“道歉有什么用？”

他的话音刚落，就响起一道蕴含恼怒的男声。

“有用有用！”卷毛不知声音从哪里传来，但还是往中间爬了爬，“我承认我说谎，我造谣，我坐牢，我认罚！”

射灯突然被关了，黑漆漆的屋子里，只听到他自己急促的喘息和心跳。

突然，一扇门悄无声息地打开，门外的光照进黑屋，卷毛感觉空气都清新了许多，忙不迭向那边爬去。

还不等他爬到门口，光亮突然消失。黑屋又重新封闭了起来。

卷毛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刚才的男声又响了起来。

“迟了。”

冰冷的两个字是外面留给卷毛的最后声音，将他彻底打入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