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仑南回到营地，着急又小心地放轻动作。

玢泽在篝火对面的树下闭眼打坐，另两个人躺在他两侧，裹着毯子双目紧闭。三人都一动不动，应该是还睡着。

布仑南压下心底的躁动，蹑手蹑脚走到妙格身旁。

还好之前营地布置得开阔，各人之间的空隙也大，要不他连话都不能说了。

布仑南半蹲在地下，用力摇晃睡得不省人事的妙格。

妙格从剧烈的晃动中惊醒，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情况，身体一蹦，嘴巴就要大喊出声，却被人一把捂住。

他连忙用手去拍打，也被人握住手腕，这时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布仑南。

妙格满眼疑惑，却见布仑南谨慎地往旁边看了一眼，这才转回头，缓缓放开他。见他又要说话，连忙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妙格不明所以，被他这一番动作也弄得提心吊胆起来。

怎么了？他张大嘴，无声地问道。

布仑南摆摆手，又指向那边三人，帮他拿起随身东西往他身上塞，拉着他就要走。

妙格压根搞不清什么状况，但也知道布仑南不会害他，蒙圈地抱着怀里的东西，踉跄地被布仑南拽走了。

两人的声音没入黑暗后，梅林尼尔突然坐了起来。

鲁新远也早就睁开了眼，叹了口气撑起上半身。“他们是不是傻？咱们可都是有异能的，这么近的距离，怎么可能觉察不到。”

“嗯。”梅林尼尔淡淡应了一声，“所以，追吗？”

“追了作甚？”玢泽也缓缓睁开眼睛。

鲁新远想想：“也是，本来就是半路遇到的，要不是他们领着，林舰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虽说林凡识破了伊维娜的真面目，放弃了继续营救她，少了一桩麻烦事。但跟她遭遇的伤痛和变故来说，他们情愿她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汲汲营营在努力营救伊维娜的路上。

玢泽想到林凡的改变，垂眸不语。

如果在月华星，他们遇到的是这样的一个林凡，克拉维斯应该不会放心让他跟着一起吧？

但反过来说，如果不是为了他，诺亚号也未必会在这个世界停留，林凡也未必会受到影响。

时也命也。

因果难结啊。

“你们说，”鲁新远双手抱头，仰躺在地上，看着黑漆漆的天空，道，“林舰以后都会这样，不会再变回来了吗？”

梅林尼尔看着还在燃烧的篝火，冷冷道。“怎么样都是她。”

“话是没错，”鲁新远翻了个身，朝向梅林尼尔，“但……虽然林舰看起来是没事，但我总觉得，如果她变不回来的话……说句不恰当的话，总会让我觉得，原来那个她其实已经死在之前的那场邪恶怨气里了。”

柴火发出“噼啪”声。

长久的沉寂后，还是玢泽出了声：“成长总要付出代价的。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其中得失，旁人又怎么能说得清呢。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冥冥之中，皆有定数……”

另一边，鹫在安东尼奥的威胁下，还是开口了。

“谁是我亲爸，这个我的确不知道，”他无奈笑道，“我也真的没骗你们，想借你们的势，进帝都，就是搞清楚，找到他。”

“找到他之后呢？”安东尼奥翘起一只腿，身子往后仰了仰。

“杀了他。”鹫笑着回道。

安东尼奥胳膊一软，差点整个人翻倒下去。他立马坐正：“你说什么？”

“我的目的，你们想知道的，我借助你们进帝都的缘由，找到生我的那个男人，然后杀了他。”鹫淡笑着，仿佛在说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琐事。

“……”安东尼奥半响没反应过来。

“所以，明光王真的没有死。”林凡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侧头看向又开始露出妖娆姿态的鹫。

鹫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也没再否认，爽快地点头。“据我所知，的确没死。”

林凡垂眸回忆之前得到的消息，低喃：“传说他跟天帝同处一室。之后，天帝出来了，明光王没出来，紧接着，天帝就发布命令，大肆绞杀明光族……”

“的确，”她点头，“其中并没有提到明光王的生死，只是大家都以为，明光王死了。”

“怎么可能不死呢？”安东尼奥皱眉不解，“他不死的话，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整族被杀？”

“所以，”林凡问鹫，“明光王现在应该处于无法自主的状态？”

“应该是吧。”鹫点头，“他的命线未断，但后面却没有一丝波动，可能境况不妙，所以无法阻止任何事情的发生。”

“等会儿。”安东尼奥突然伸手，“你刚才说，你爸是天帝或者明光王中的一个？”

鹫点头：“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不是，你怎么知道的？”安东尼奥又问，“还不出意外，你们这儿又不能验DNA，谁知道会不会搞错啊。”

鹫问清DNA是什么后回道：“根据那女人的描述。而且史料也有记载，那段时间，天帝和明光王的确都在那片区域跟妖魔厮杀，有过停留。”

“行吧，”安东尼奥不予置评，“你千辛万苦找到亲爸，就是为了杀他们？”

鹫还没回答，他就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对他把你一个人扔在妖魔族长大的事心怀怨恨，但……也许他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啊，你起码去问一问，起码确认了他的确是遗弃你了，你再杀不迟啊。”

“而且，”他换了口气又道，“那天帝不是东西，杀就杀了，那明光王……你们不是说，人虽然还活着，但譬如死了，现在应该也在他的老对头，天帝的掌控之中，杀不杀，其实意义也不大啊。”

“既然天帝当初没杀他……”安东尼奥托着下巴，思维开始乱跑，“难不成他们间的关系非同一般？是青梅竹马，还是相爱相杀……”

林凡看他越说越离谱，踹他一脚：“闭嘴。”

安东尼奥有些委屈地揉着大腿：“在我们那里，同性也是可以相爱的。北鼻你可以不支持，但不能否认真爱的存在。”

“嗯哼！”鹫清了清嗓子，倒是没对安东尼奥的奇葩说法怒目相对，“我不得纠正你的某些想法。首先，天帝没杀明光王，未必是舍不得。他杀不了明光王。”

“因为他的天赋？”林凡了然。

“对，”鹫点头，“明光王没死，所以那个古堡里，他的能量还存续着。在我们这个世界，人死如灯灭，跟他有关的所有一切，除了回忆和记载都会烟消云散。”

“原来你也是刚知道的啊。”安东尼奥指着他笑。

鹫莞尔，又道：“我杀他的缘由，也不是因为我的私仇。当然，私仇也是有的。杀他，是遵循命运的指示。”

“谁？”安东尼奥懵逼，“命运？”

“对，”鹫笑了，露出白瞳，“我看到的命运告诉我，我生来的使命，就是为了杀死我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