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世界唯一的光
作者:关小美 | 分类:其他 | 字数:11.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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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7年-上
关莘:(小公主)
红姨是我的马姐,她每天早上七点准时敲门提示我起床,在我们家敲门也有讲究,必须分开两次,每次敲三下,如果我听见敲门声醒来的话就会说一声:进来吧,红姨才会打开门拿着今天替换的衣服进来帮我换上。
如果敲门过后我还没有醒,红姨会重复一次敲门顺序,还是没有回应的话红姨才能自己开门进来到床边轻声的唤醒我,也不会动手拍醒我,这是我爷爷定下的规矩。
醒来后红姨帮我洗漱换衣过后才会走出房门,由于二楼都是家人的房间,所以大家都必须下到一楼的饭厅准时吃早餐。
饭桌是酸枝而造,长椭圆形长约三米五宽一米五能够坐下我们全家十余人共度用餐,爷爷坐在饭桌的一端,爹地告诉我那是一家之主的位置,爷爷右边分别是二奶奶三奶奶,由于大奶奶病逝了,所以爷爷最近的左手边空出了一个位置,那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位置,因此在任何时间都没人坐过那个位置,那张凳子跟饭桌其他凳子长得一模一样,凳子是红酸枝木,靠背中间一块雕满龙凤的花纹,那线条分明,龙和凤凰的眼睛甚至胡须都活灵活现。除了大奶奶的凳子外我们的凳子都稍显暗红,而且木头纹路没那么清晰,大奶奶的凳子自我懂事以来就没有过色泽和磨损的变化,像是代表着大奶奶身份屹立在主人位的左边,每次一家人聚过来用餐的时候都会稍稍拉开大奶奶的凳子像是我们活着的人一样方便坐下,桌上同样会放上一套餐具,虽然从来不会使用到,但是每顿饭都重复这些步骤。(奶奶已经逝世,继续活在爷爷的心中)
爷爷和奶奶们一共生下7个兄弟姊妹,
我是家里年龄最小的成员只有七岁,爷爷奶奶伯婶叔母哥哥姐姐们都非常疼我,他们每天早晨见面我都亲切蹲下摸一下我的头或者抱抱我,
爹地和妈咪则会亲我的脸跟我说“i love you。”
我也回敬爹地妈咪一句“i love you。”
严肃古板的爷爷对大家好像都非常严厉,唯独对我确实无限度宽容,只要爷爷一瞪眼整个宅子好像都震动一下,哪个马姐干活不小心把碗筷打碎了就少不了一顿骂,马姐(上世纪广东对佣人的统称)只能不停的鞠躬说对不起老爷,对不起老爷。
而爹地和他的兄弟姐妹们被训话的时候只能站着听从爷爷的教导,站得笔直就连手也不敢乱动,就连气息都轻轻的怕影响到爷爷说话。
有次我见到十六岁的姐姐因为过了家里门禁时间回来,被爷爷罚在院子大门外吹了两个小时的风,我在二楼的房间阳台看到姐姐在大门外一直抹着泪水,我偷偷跑到大门给姐姐开门,发现力气不够推开了那巨大的铁门,红姨发现了向爷爷禀告才得以和姐姐一起回到屋子里。
一进门就看到爷爷坐在大厅长沙发的中间,姐姐擦干净脸上的泪痕自觉的走到爷爷面前。喊了一声:“爷爷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爷爷用法官那冰冷无情的口吻说到:“你是不是觉得你一句知道错了,就可以违反我定下的规矩?”
说完爷爷的脸拉得更长了,姐姐的眼泪在眼眶打转却不敢掉下来,我心疼姐姐拉着她的手先哭了出来,爷爷看到我大声放哭顿时失了方寸,那原本猎鹰一样的目光温和下来,张开手喊我:“小宝贝你怎么啦?别哭了,来让爷爷抱抱你。”
我一把扑进爷爷怀里,失声得抽泣,红姨跑来送上手帕,爷爷接过后帮我擦掉那控制不住的鼻涕混杂泪水,安慰我说:“小宝贝哭了就不可爱了哦,只要你不哭怎么都行。”
我被哭腔呛到咳嗽了几声,爷爷连忙帮忙拍背,然后我趴在爷爷胸口往上看着他。
“爷爷能不能不要骂姐姐了,姐姐委屈了,我就想哭。”
姐姐再也忍不住泪水滚滚流下。
爷爷抱着我安抚着我的背,却对姐姐说:“下不为例!回房间吧。”
姐姐说了声晚安爷爷,就小碎步跑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其实全家人都知道爷爷偏袒于我,但是哥哥姐姐们并没有妒忌,反而跟我关系很好,因为每次做错事被批判时候我都第一时间挡在他们前面向爷爷求情,他们说爷爷偏爱我是有道理的,那深褐色长睫毛的大眼睛,像是漫天繁星藏入里面,只要冒起一些泪光,没人能够不心软下来。
有天我被爹地告知这是在香港的最后一年,下一年就要和爹地妈咪一起去到广州居住念书。
广州?我从来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只听爷爷说起他在广州长大,他在广州有同姓族人,一同住在一个偌大的祠堂内,他在那里出生,在那里学习,在那里长大,在那里成家,那里就是他的根。
爹地跟我们班的老师讲清楚情况这是我在凯利山学院的最后一年,当ms.ada想全部宣布这个消息的时候,同学们都惊讶一声望向我。
我的同桌立刻给我一个拥抱,问我能不能不离开,我有点茫然,接着同学们都把我围成一团,哭哭啼啼百般不舍的上前跟我道别。
还记得第一天踏进校门自我介绍的时候,我站在讲台上面对数十双充满好奇的目光,我双手放在腹前显得正式一些。
“各位同学好,我的中文名字叫做关莘,我爹地是中国人,我妈咪是美国人,可能我长得样子和大家有些不一样,我还是希望可以跟大家成为好朋友。”说完微微鞠一个躬。
那刻很安静,当我鞠完躬抬头掌声雷动,受到莫大的鼓励。
在学校的日子令我很开心,当班长选举的时候,几乎全部同学都投了我一票,女同学都跟我成为了好朋友,她们说我的样子长得像瓷娃娃,会询问我可否摸摸我的脸,看着她们对待我像对待一个珍稀动物的样子很有趣。
男同学则会羞于跟我对视,当我跟他讲话的时候甚至低着头全脸通红,总会在下课时候偷偷望着我,我问他怎么了,男同学总对我说你长得漂亮啊,我微笑说声谢谢,他们又脸红了。
老师们也对我爱护有加,因为我成绩好的缘故,我总被老是表扬,一年级就已经可以流利的跟老师英语对话,同学们觉得很神奇,可是我的妈咪就是美国人啊,这对我来说等于粤语一样耳熟能详。
家里因为经商的缘故,经常要一家人出席宴会,晚会,我们全家总动员出动,每次爷爷都会大费周章为我量身订造一套洋裙,从头到脚无论是饰品裙子鞋子都是闪耀无比,爷爷说只有最高级的服装师做出来的衣服才能穿在我身上。
爷爷尽管是受邀客人,仍然得到大会上所有人的尊敬,爷爷总会较晚带着我们出现,为此走进大门的时刻显得备受注视,爷爷牵着我走在最前,男男女女,年长的年老的都向爷爷微微点头尊称一声关爵士,听闻爵士这个称呼是香港至高无上的荣誉。
待服务生带我们坐到最近舞台最近的桌子,这里无疑是观看表演节目的最佳距离,我已经习以为常,我知道这就是爷爷的地位象征。
每当主持人隆重介绍请爷爷上台发言的时,爷爷都牵着我上台,爷爷站在麦克风前气势如虹发表自己的感言,爷爷自信的样子源于他拥有高台下的人所高不可攀的一切,爷爷说让他最钟情的并不是财富和地位,而是能与过生的大奶奶成亲,和如今拥有一个上天赐予的公主来当他的孙女,爷爷一脸沉溺得望着我,我眨着眼回答爷爷:
“我也最喜欢爷爷了。”
引来台下一片欢笑,舞台很高很宽,大到我感觉背后空荡荡的,也很高,所有来宾都要抬头仰望着爷爷和我,照射灯也投放在我们所在的位置,这是整个晚会最瞩目的一处。
爷爷致辞完毕台下无一人不使劲的鼓掌,声如雷动,我都感觉耳蜗有些震痛。
刚开始爹地提出要带着我和妈妈回广州定居的时候爷爷是极力反对的,爹地跟爷爷交涉了很多次都被极力否决。爹地忧愁的样子令我心里好像有东西压着一样,爹地坐在房间凳子上扶着额头,我走近摇了摇爹地的手。
“怎么了小宝贝?找爹地什么事。”
我嘟着嘴问爹地是不是不开心,爹地挤出一丝苦笑跟我说没事,只是有点头疼,我知道爹地是因为被爷爷勒令不许回到广州的原因。
我也知道爷爷是因为不舍得我才不应允爹地的请求,可是我不想见到爹地那落寞的样子,我在深夜走到了爷爷的房间,轻声的唤醒爷爷,可把吓了爷爷一跳,并不是因为半夜床边出现一个人,而是因为我胆小的打开房门在黑暗中摸到他的房间。
爷爷打开床头灯,旁边的二奶奶也醒过来了,爷爷唯有抱着我走到阳台,风很大,月亮很亮,爷爷的神情很担忧,我手上抱着洋娃娃。
爷爷问我怎么半夜不睡觉来找爷爷了,是不是怕黑?爷爷去叫红姨陪你睡觉好吗?
我摇摇头。
爷爷再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摇摇头。
爷爷语重心长说“那是因为什么事情来找爷爷呢?”
我把洋娃娃放在爷爷手中,然后跟爷爷说:“我想回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