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夏清阳掂量着差不多了，嘴角微翘，开始合眼念咒——

“旗神旗仙，收魂入幡，追魂拘魄，锁身鬼体，急令在现，莫念往生。”

富江的神情从困惑到不屑，再到震惊和情急，只用了这一句话的时间。

她意识到大事不妙，忙想复制更多恶鬼，一气儿突破夏清阳的护罩。

但徒劳无功。

夏清阳念毕，睁开眼。

这一瞬间，她的眼底似有炬火在燃烧：“魂来！”

即将杀到玩家们眼前的鬼气，猛然间被全部吸走，卷进了招魂幡中。

玩家们争执的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呆看着夏清阳的背影，看着她衣摆被鬼气掀起的风猎猎吹起，看着她稳稳地扶着招魂幡，身形连一丝摇晃都没有。

等等，怎么回事。

难不成，她是故意的吗？

“这还不够一万只恶鬼吧。”道君估摸了一下，“顶天两千只。不过，倒也够‘地圣招魂幡’的门槛了。”

“总不能真把富江榨干。我留她还有用处。”

夏清阳光是收鬼，就收了半分多钟的时间。

在此期间，原本暗淡无光的天圣招魂幡发生了悄然的变化，幡身微微泛起了光泽，昭示它终于被喂了个“半饱”。

人圣、地圣、天圣，这是招魂幡的三个品阶。

作为天师们的降鬼之利器，人圣招魂幡，需以百只恶鬼养之，可收鬼打鬼。

地圣招魂幡，需以千只恶鬼养之，可剥人魂魄。

天圣招魂幡，需以万只恶鬼养只，连一方空间都能够扭曲撼动。

也正是因为地圣和天圣招魂幡的强大威力，才使得“招魂幡”逐渐成为邪修的代名词。

先前夏清阳在收服楼中恶鬼时，地皮都刮了一遍，算上玛丽鬼看不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鬼魂，也只收集了三百多只恶鬼。

结果多亏富江的这份能力，一下子让她的招魂幡威力大大提升。现在已经有了“地圣”的威力。

夏清阳稍一眯眼，像扔标枪一样，猛地将招魂幡对准富江投出，以幡为钉，牢牢将富江的身体钉在了地上。

然后她纵身近前，单膝跪地扶住幡身，心念一动，脑中就清晰浮现了咒语：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辨析正邪，普告通明。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灵幡可赦命，召魂速现形！”

夏清阳的声音清冽悦耳，向来使听者如痴如醉，但在念动咒语时，却又似雷似霆，震彻在所有人耳畔，令人背寒。

“不不——不！！”

富江惊恐万分，挣扎着想要逃离，但却被招魂幡牢牢钉住，动弹不得。

在场谁也没见过这架势。

即使是孙鸣和皇甫诰，也仅仅是听闻过招魂幡的威名，亲眼见到招魂幡剥人魂魄，还是人生第一次。

只见富江半透明的魂魄，被一寸一寸地从身体里抽离出来。下一瞬间，就被招魂幡给收了进去。

而富江的尸体，还维持在不甘的表情上。

但却是实实在在地没了活气儿。

“……这、这是怎么了，富江死了吗？”

“刚才的威压让我有种面对A区玩家的感觉，太恐怖了吧。”

“别放松警惕，小心富江又在哪里复活。”

皇甫诰听见玩家们小声的议论，神情微微一松：“不会了。”

“嗯？皇甫先生的意思是？”

皇甫诰：“没看她已经把富江的魂魄都抽出来了吗。既然是人，那无论有多么特殊的能力，魂魄都是独一无二的。”

众玩家一怔。

也就是说，富江彻底死了？不会再复活了？

夏清阳扶着幡身，缓缓站起。

此时道君正在她耳边震惊道：“本座从未教过你这句咒语，你是从哪看来的？”

“我也不知。只是念头一起，它就自己浮现在脑海里了。”

“……”

道君哑了一会没说话，过了半天，才摇头长出一口气，“你，算是彻底入道了。真的是……就连本座都没想过，你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达到‘一念生万法’的境界。”

一念生万法？

“一念生万法，说的是入道者与他所修之道契合到一定程度后，所达到的一种境界。简单来说，就是你已经参透了万物万法，融会相通的本质。像这次，只要你念一动，就能创出咒语，催动招魂幡抽人魂魄的力量。”

道君靠坐在椅背上，心中涌起万分感慨，“这说明，你彻底得到了法则认同。接下来，就是像顾司南那样，自创一套惊世秘籍，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原来如此。

催生了归一派的《归一》，也是顾司南在“一念生万法”这个境界下，创写出来的吗。

“哼，你要是写秘籍，肯定比他的那个什么《归一》更厉害。”道君抱着肩膀。

夏清阳笑。

那还真是不错。

这说明终于，她有机会替他挡灾除恶了，对吧。

“不过，能这么快参透‘一念生万法’，与你一直在修习《刀学》也脱不开关系。”道君说，“你将《刀学》修练至什么地步了？”

《刀学》毕竟是至臻至全的刀法秘典，通过它和《源》的相互照应，这两者的修炼，夏清阳自然都进步飞速。

休息区时间三十年前，夏清阳从杜正手里得到了最后一册《刀学》。

而截至目前，她已经将这册《刀学·终结篇》参透了一半。

越学到后面，她就越为孟行在刀法上的造诣而心惊、感叹。

“话说回来，你其实从一开始，就打算要这样对付富江了，是吧。”道君轻笑了一下，“只不过，你无法保证富江不临阵逃脱。所以才找到这些玩家联合。”

“多亏有皇甫先生在，七星宝塔果真名不虚传。”

夏清阳意念回复道君，同时回过头，见皇甫诰已经将七星宝塔收了起来，于是露出一丝笑容。

玩家们相互击掌祝贺，也有几名玩家朝夏清阳走来，想说些感谢的话。

然而下一刻，这些玩家齐齐刹住脚步——因为他们发现，夏清阳把富江的魂魄又从幡里给拽了出来。

其余玩家的目光也集中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