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枕三千梦
作者:一只奶啤 | 分类:其他 | 字数:4.7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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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沈,写给玫”
我要他写信,要他至少一个月写一封信给我,并且说这是他爱我的证明,说这是唯一能够证明在这个快餐爱情时代他和我是小火慢熬的粥的证明。
“我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什么熬粥好吧。你这说的和伙夫一样。”他嫌弃的捏着我给他的第一封信,但是动作却轻柔地没弄出一丝褶皱。
“喂,找打是不是,故意曲解我。”
然后我和他打打闹闹,一路上胜负大概对半分吧。
满天的晚霞红中透着紫,比紫霞仙子说要至尊宝娶她时候驾的七彩祥云好看多了。晚风吹着云,慢悠悠地跟着我俩一起走。以至于以我为参照物,我看到的天上的云好像是静止不动的。但是他就不,他眼睛里倒映的晚霞是流动的,是鲜活,是我的喜欢慢慢扎根发芽。
后来我们就真的通信啦,在这个数据时代,他留给我的是每月一封亲笔信,是可爱的动物邮票,是精致的建筑邮票,是满满一大摞的情话和落笔无悔的承诺,以及变成不变的爱的邮戳。
是的,我爱他。我们自由恋爱,在世界的变化中守着彼此的时间,敝帚自珍地收藏着每一封书信。
我们从没很长时间地异地恋过,所以每月一封的信我们写的繁琐又日常。
直到我死去,在我的六十八岁和我先生的七十二岁。
哦,可能是老了吧,我总是爱称呼他为先生。这称呼听起来暧昧又崇高。
我亲爱的先生,七十五岁生日快乐,在信的开头我如是写道。
先生也是和我一样,行使着老人独有的权利,开始耍赖。写信改成了两三日一封,不过还是没我写得多就是了,毕竟我已经死了不会生病,手也不抖。
他写完就会烧给我,或许是觉得我已经看不到了吧,写字也不讲究好看了,狗爬似的。
不过我原谅他,我会一直陪伴他。
我亲爱的先生,八十二岁生日快乐。
他说他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了,可能会忘了我,拜托我不要嫌弃他。
怎么会呢,先生,我最爱的先生。
或许我们的爱维持的太简单,于是上天惩罚我们两个,如果要再见就得重新介绍重新相爱,才能再次相守。
可是我们维持了一辈子的爱已经比很多很多的人要难得了不是吗?由此看来老天爷也是老糊涂了吧。
不过没关系,我替你记着,这么多封信也替你记着,我们的爱在客观物质条件上实现不朽。
又过了大概两年吧,先生的病越来越严重,他几乎不记得我了,但是总会记得要写信。写给一个昵称叫玫的,也不知道这位玫,究竟是何方神圣。
哈,竟然在写给我的信里吐槽我,你真是胆子大了。
但是我想想,算了,还是原谅他吧,毕竟我还是很爱他,即使我们都掉光了牙齿,脸上也都生了老年斑。可是无论是年轻还是年老,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就像宣誓时说的那样,我都爱你。
哦,现在还得加上一条,“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割。”
咦,好煽情好油腻啊,哈哈哈。
这是他生病的第三年春天,倒春寒,料峭寒风奏着萧萧的歌。他就在这样天气的一个凌晨和我相见。
上天仁慈,我们回到了年轻时候的样子,他眼睛里还是有流云有风有阳光灿烂。我和他并肩走在路上,开始介绍我自己,和我们的关系。
这时候忽然从空中掉下来一封信,是他写的,死后被我们的儿女烧掉送给了现在的我。
我决定先看一看。
“To Mei,”,第一页竟然只有这么一点,余下是大段大段的空白。
第二页,空白。
第三页,仍旧空白。
第四页,只在最后写了一个不算规矩的落笔,“From Shen.”
先生知道,他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他要写给她很多很多东西,可是他忘了,全部忘了。于是他抱歉地留下了大片空白,只写了“来自沈”和“送给玫”。
没关系,我们的路还很长,我听你慢慢补全这些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