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俐老爷木讷夫
作者:留斑鸠 | 分类:其他 | 字数:51.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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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请客
元顺用手肘撑着身子,摆弄着信封信纸,娓娓道来。
小风惊异的看着小夫人,暗自说:“世上怎么有这么聪明的人?今天晚上大开眼界。”
元顺无暇猜测她的心思,新的想法让她兴奋异常,手里比划嘴里解释。
“信封,第一张信纸,第二张信纸。”元顺把三样东西重新组合。
第一张信纸边缘坑坑洼洼,第二张信纸撕成两半,分开了一个“死”字。
把信封作为底子,先放第二张信纸,再放第一张。三样东西堆叠起来,赫然是一个“路”字。
林昊竹被吸引过来,凑近观看,不由心中感叹:“这小姑娘果然眼界不凡,心思灵动。”依然冷冷神情。
元顺破了这个字谜很开心,笑眯眯的等着表扬。
“顿顿好吃的。”小风许愿。
“绝对不是清粥小菜。”元顺摆明立场。
“你真好养活。”
“那就要看谁有这个运气养我了。”
两个小姑娘又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全然忘记旁边还有一个名义上的主君。得意,忘形了。
林昊竹愣怔一下,垂下头,集中精力做自己的事情,高高的鼻梁,线条分明的下颌,透露果敢坚毅。
他起身下地,拿出一张纸,小风早过来,站在身旁研墨。
按照林昊竹办事的习惯,他会把复杂的案情罗列出来,比照着看,寻找内中联系,梳理内心的想法。
“红袖添香要吃饭。”元顺小得意的抱怨。
“鬼门关走一遭,动脑筋太辛苦,肚子咕咕叫。”
“去吧。”看着小风左右为难的样子,林昊竹摆摆手,让她去看那边。
“好人小蜜蜂,我想和你多待一会儿,我真的有点怕。等我走了,你们两个永远一步都不分离。”
虽然小女孩的声音低低的,但是林昊竹执笔手中一顿,一点浓墨滴在洁白的宣纸上。
“老爷,我们现在线索越来越多,需要通知栗旬吗?他可是怀有二心呀。”小风轻抚这元顺,还想着公事。
每到这个时候元顺自觉闭嘴,她知道她听不懂这些话。
说曹操曹操到。院子外边,栗旬浑厚的声音响起:“平安州栗旬捕头冒昧拜访。”
别人还罢了,元顺瞪大眼睛,满脸好奇。
林昊竹早已满面笑容走到院中,殷勤招呼:“有烦捕头亲自光临,不胜荣幸。”
元顺透过竹帘看看天,太阳刚刚洒下初升光芒。有些早吧?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冒昧了。上一次我就说请先生协查,现在有更多的问题需要先生解惑。”
元顺趴在小风耳朵边说:“听着真费劲。”
小风扶着她在床上躺好,竖起耳朵听着外面。
院中石桌石凳。一壶清茶,两个茶杯。
林昊竹不待对方询问,伸手拿出收到的匿名信。栗旬必定跟踪,知道信的事情了。
栗旬看了,不明所以疑惑的问:“只有这些吗?”
“我猜想是不是这样。”林昊竹把刚才的推测合盘拖出。
说话声音平稳沉着,眼睛偶尔扫视对方。更感兴趣的是茶杯上冒出的淡淡香气。
绷直身子,捕头目不转睛的死死的盯着林昊竹。很明显,听到的话让他大吃一惊。
“好吧,我承认事情的进展已经超出我控制的范围,我想深入和先生合作。”
“前面的事情不必再提了。”林昊竹不计前嫌。
栗旬并不傻。对方来自廷尉府,有着天下最雄厚的权势做支撑。如果深陷漩涡的路路通能够的真的写了这封匿名信,表明路路通已经准备投降。
受降的一方是廷尉府。
如果自己不自量力,单枪比马对抗廷尉府,结果可想而知。
况且栗旬相信这封信是事情的最新进展,既然对方已经表达精诚合作的愿望,自己又何必装聋作哑呢?
栗旬说了一阵子话,林昊竹只听不说,偶尔点头。
大家都是聪明人,栗旬的选项不多,小风脸上轻松了许多。
元顺躺在床上,激动的挥着小手,成功引起小风的注意。她满脸笑容,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表示老爷和栗旬在一起。
小风伸出食指,点点小夫人的额头,极低的声音说:“消停点。”
马上,院子里的对话引起她们两人的注意。
“我此来是受人之托,邀请林老爷。路路通老爷出面相约,我是陪客。”栗旬声音高了些。
请柬展开,就是今天中午,在河上乘船游历真有闲情逸致,当然不能扫了主人的兴,恭敬不如从命。
栗旬抱歉说:“请柬在我这里放了一晚上,是有事耽误了,应该昨天送达的,见谅。”
“哎呦,”小风正认真听着,不料被碰了一下,身子一趔趄。
“你没事吧?”是元顺的关切的声音。
林昊竹皱起眉头。
栗旬笑了,他知道林家有一个调皮爱玩的主母。屡屡出事,这个花瓣一样的小姑娘都在现场。上次鱼鳞刀事件和疯马事件,她的表现匪夷所思。
要不是林昊竹断然否认,栗旬甚至会想到元顺是不是那一家的女人。
“请柬写的是我,我家可能不止一个人去呀。”林昊竹轻松的说。
栗旬拱手:“自然是邀请林老爷全家。”
隔了一堵墙,元顺激动的想要跳起来,稍微一动,伤口又疼。
小风更多的是担心:元顺这么活蹦乱跳,在雍容典雅的主母威仪上欠缺些。
小风似乎觉得小夫人刚才那个举动就是要表明自己的存在,悲哀的想:夫人,你恐怕有闯祸了。
栗旬在一个奇怪的时候送来一封正常的请柬,起身告辞。
林老爷回身进屋收拾没有规矩的女人。这次没有骂也没有打,直接拎着跪到床角,不给吃早饭。
老爷吃完出去,小风忙捡几样爱吃的送过来。
元顺嘴里塞得满满的,一边吃一边流泪。哽咽说:“我们家人都不这样。”
小风劝着:“你也太张扬了。哪里有弄得人神皆知的,要出去玩?”
“老爷会带你,却未必带我。”
“也是为你好。以后还这么样,就不成体统了。”
“没有以后,只有六天,六天就是全部。”
说到这儿,元顺感觉好多了。
是呀,这六天怎得过得这慢呢?林昊竹站在院子中央,默默地想。
吃了,罚了,事情算是过去了。
但是元顺到底能不能去呢?
元顺想了无数种说辞。怕孤独怕寂寞,怕饿肚子,思念忧虑。
林昊竹默然的看书,理都不理。
元顺要绝望了,绝望的标志是:住嘴,双手合十,食指相对。
“你要是不去,万一再来一个杀手,这次还能应付得了吗?”小风担心的问。
“绝对应付不了,好运气用光了。”元顺说着,抽抽抽嗒嗒的哽咽。
林昊竹抬起脸,眼睛却看向小风;小风看向元顺,替她小心的整理衣襟。
“那就也去吧。”
“好人小蜜蜂,你说话说到点子上。”元顺说话有时就是这么不讲究时间地点场合,闹得小风都不敢接受这份表扬,赶紧摆着手说:“我说的是实情。”
“对对,我就是实情,谢谢你替我着想。”
天底下怎么有这么皮的人?林昊竹认真的思考了片刻。
中午路府派人来接,是一辆舒适的骡车。
元顺这次真的怕了,伤口一次次迸裂,疼的浑身出冷汗。看着老爷和小风在换衣服,自言自语说:“怎么会下手这么重?”说的老爷一愣。
小风补充一句:“也得看看你做的事儿啊。”帮忙换衣服。
但是怎么上车,可就是一个困难的事情。
两个小姑娘年龄相仿,身材近似,断不可能一个人抱着另外一个。
不可能麻烦车夫。自己努力行走,又会让伤口崩开。
“不去”,这话元顺断不能说出口,委屈的撇撇嘴,眼泪下来了。
“真的没有法子吗?顺夫人你那么聪明,赶紧想个法子呀。”
“有个法子,就是麻烦点儿。”
“快说,有法子总比没法子好,你现在真是寸步难行。”
“我主要是没有办法爬上车子,你可以让车子转到咱们院墙底下;再往院墙上搭一个木板,我从慢慢的走上去。就像码头上要上船,搭个浮桥。应该可以。”
小风一拍手兴奋的说:“这个法子听上去可行。”
回头看见老爷,后面的话自动咽了下去。林昊竹不只有些不高兴,简直大光其火。目光凛冽威严,抿着嘴角。
小风自己想想也觉得不好,闹这么大的阵仗太丢人了:“不行不行。”
元顺不哭也不闹,默默的转过身子,脸朝里,几乎鼻子要贴到墙上。
“说让我去,实际上让我自己说不去,我不说。”
“换衣服。”林昊竹吩咐。
那只能是给元顺换衣服了。
林老爷出了院门和刚到的车夫说话,一对小姑娘叽叽喳喳边更衣边说话。
“没事,有我呢,我是练家子,气力总比一般的女孩子大,我抱你。”
“没关系,最坏就是我拼了老命爬上去,不过你多带一条衣服,裙子我可能要换。”
“恐怕一条不够吧,那你回来不还得再爬一次吗?”
“那就两条吧。”一想到伤口又要鲜血淋漓,元顺的肩膀都矮了半截。
小风要见路路通的激动,被临时出现的状况消解了。她担心元顺怎么能够挨得过去,灰灰的说一句:“其实不出去也好。”
“怎么能不出去?我们还要破案呢。”
“唉。”小风长长的叹口气。
元顺上骡车,其实很容易解决。
林昊竹老爷俯下身,一手托着小女人的背,一手托着她的膝弯,很轻松的站起来。
元顺娇俏的笑了说:“小风你上次也是这待遇。”仿佛说别人的事情。
上一次老爷心疼小风受到疯马惊吓,紧紧的搂在怀里。
这回抱元顺,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
平平的端着,离自己的身子很远,林昊竹不斜视。
千不该万不该,元顺乖巧的表示感谢:“谢谢老爷!”
灵活美目,目光流动,娇娇嫩嫩的身子。女孩子特有的馨香,让男人心漏跳一拍。
“这是元家的女儿。”林昊竹心中默念。
上了车自然是小风亲自照料元顺。元顺趴在小风的膝头,脖子抬得高一些,可以通过轿帘缝隙和布幔缝隙往远处看。
两个人悄声说话,不打搅老爷在一旁思考问题。
“你们家人是不是特别宠着你?”
“当然,他们都比我大,我最小。”
“你又那么可爱。和你同辈的兄弟姐妹多吗?”
“我只有一个哥哥。”
“你哥哥很宠着你吗?是事事都让着你吗?”
“对,他对我特别好,老想拿出长兄如父的样子,我没有敬兄如父。我叫他一声哥哥,他都得乐半天。”
“那哄你哥哥很容易,你只要叫一声好哥哥就行了。”
元顺突然低下头,嘟囔一句“累了”。不再说话。
很明显最后一句话,戳着了她的伤疤,小姑娘难过的就像抽了筋一样。
小风很懊悔也很疑惑,刚才那句话没错呀,管哥哥叫“好哥哥”,怎么就这么伤心呢?
林昊竹不说话,但是全听在耳里。最后一句话,让他的心猛的一动。总会过去的。一切的一切,都会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