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商将妇人带到一家国营饭店，寻了角落里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点了东坡肉，白切羊肉和一道择子豆腐，当服务员将菜端上来的时候，妇人灿烂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热情。

两人吃过饭后，妇人这才说道：“我跟你说妹子，你可算是问对人了，这事我还真知道一点，昨天，负责物资调度的主任，她家一个亲戚来找她后，她就到大院里骂了好一阵。

说什么物资调度购买都是她们物资部的事，说是谁手伸的这么长，是不是拿了别人的回扣，骂了小半天没一个人出来搭话。

物资部这主任趁热打铁，让她部门的人给各分供销社打电话，不准他们自行收货。”

听完后，秦慕商又问道：“你能给我讲讲这主任的具体情况吗？只要是和她有关的，什么都可以。”

“和她相关的事还真不少，我给你谈几件最过分的事情。

去年，她为了将自己家的一个表弟安排给供销社工作，可我们那里的工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人下岗哪里会招人。

这人可真的够绝的，为了给自己人工作，硬是找了个借口，将一个干了十多年的老实人给开除了。

那人家里的情况我们都知道的，过的可不容易了，家里有一个常年生病的老人。

这人被开除后，就这样老老实实的离开了。

真是缺德哦！

还有哦，单位分职工住房的事情，她都是看谁送的礼厚就会给谁先安排。

唉！说起来，我家也送了不少，都快有三个月的工资了。

这每年评先进，职位的调动，她都要弄不少好处。

谁不知道她做的那些小动作，只是我们都是些平头小老百姓，犯不着拿鸡蛋去碰石头，谁让人家的家族和后台硬呢！

这些事我们也就都心照不宣，该上的供我们还得乖乖的，满脸带笑的送上。

我提醒你一句，你那亲戚想要继续给市里的供销社送货，还是先打通我们这主任马丽芸的关系。

否则，她要是找别的人合作了，你们就更没戏了。”

听了这么多，秦慕商心里也有了计较，给了妇人二十块钱，“如果你能将马丽芸的事情宣扬的众所皆知，让上面的人关注到她的事，还会有厚礼相谢。”

妇人面露为难之色的说道：“她上面可是有人，为了这点小利弄丢了工作就太不划算了。”

“你自己不出面，谁又能找到你头上来。”

说完，秦慕商又问了那个被开除的人的，姓名和地址就起身离开了。

她没有耽搁，去找那个被开除的人，季小松家。

她在一个胡同里，按门牌号找到一个很老旧的院子里，一眼看去，几乎每间房间的门口都晒着衣服，看来这院里住的人不少。

她找到季小松家，敲了好一会儿都没人应，当她以为自己是不是找错地方的时候，隔壁屋的门打开了。

那老人看了秦慕商一眼，问道：“你找谁啊？”

“我找季小松，这里是他家吗？”

“是，家里只有一个聋了的老人听不见，你要找季小松晚上八点后再来吧！”

“他在哪里做事，怎么要这么晚下班。”

“在火车站下煤车，还是我儿子托人给他找的工作，就是太辛苦了。”

秦慕商看了一下，现在才二点钟左右，到晚上八点，这时间太久了，正好今天有空，她明天上午还有课。

她向老人问了季小松的具体上班位置，这才道谢离开了。

她到了货运火车站，走过一段铁路，看到几车厢满满的煤车，几个中年汉子穿着单衣，正拿着铁锹动作快速的往车下铲煤渣。

这些人身上脸上都是黑黑的，就算她看到本人也不认识，就大声的叫了一声：“季小松。”

一时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季小松有些疑惑的从货车厢上爬下来，来到她面前，“你找我有什么事？”

“帮你找回你应得的工作。”秦慕商看着他很真诚的说道。

季小松微愣了一下，说道：“不用，以后都不要再为这事来找我了。”说完，果决的转身离开。

秦慕商只能无功而返，既然人家不愿意，她也不能强求。

但既然来了也不能白白来一趟。

“你等等。”

季小松应声停了下来。

秦慕商接着说道：“你所受的这一切不公平待遇，你就真的能忍下这口气吗？”

“不然还能怎么，我无权无势，拿什么和别人去斗，我家里还有年迈的老人需要我照顾，我们这个风雨飘零的家再也经不起风霜，就这样吧！我不想到时候连这江市都待不下去，带着一家老小去漂泊。”

“那如果我将声势吵起来，到时候你可愿意出面为你自己申述。”

“到那个时候你再来找我吧！”

回到家，村民们没有再找过来，看来豆腐作坊的事情已经解决了。

她来到后院，隔着院墙叫道：“齐敬鸿，你在家吗？”

不一会儿，一个长着稀松头发，有着一双晶亮如黑葡萄般眼睛的小姑娘，走到后院，冲着她摇了摇头。

秦慕商看着眼前这瘦小的姑娘，一时间想到了她家小九，最初见到的时候也是这般又瘦又黄的样子。

小姑娘见她还看着自己，连忙又对她摆了摆手。

秦慕商冲着她微笑的说道：“你哥哥还没回来是吗？”

小姑娘，这才又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晚点再来找他。”

回到堂屋，她又敲了敲她李靖之的房门，没有人回应，她又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里面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心想这人难道又出去了，刚转身就听到屋里传来砰的一声，是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秦慕商来不及多想，猛踹了几脚，将房门给踹开。

就看到地上躺着的李靖之。

他身体蜷缩，好像非常难受的样子，穿着的单衣已经被汗水浸湿，秦慕商用力将他扶起来。

想将人搬到床上去，可她实在是搬不起来。

准备去找人帮忙，刚松手人就倒在了地上。

她只能拿来一床毯子铺在地上，再将人挪到毯子上。

这才出门，急匆匆的去敲大勇娘家的门。

大勇娘开门的同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秦姑娘，你这么急匆匆的，是出了什么事吗？”

大勇娘也说道：“你别急慢慢说。”

秦慕商：“大勇娘，你帮我去饲养队借一辆牛车来，我家大哥病倒了，要马上送去医院。”

说完又转身对齐敬鸿说道：“你同我回家，先帮我大哥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有了齐敬鸿的帮忙，终于将人搬到床上，齐敬鸿又给他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过了一小会儿，大勇娘就赶着平板牛车到了她家门口。

秦慕商和齐敬鸿匆匆忙忙的将人送到医院。

将人送进急救室，医生进进出出两个多小时，却一直检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