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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鱼不知海

作者:江孟渚 | 分类:现言 | 字数:15.2万

19.第十九章

书名:游鱼不知海 作者:江孟渚 字数:3314 更新时间:2024-10-12 09:21:11

心里有些唏嘘, 不是为命运即将来临的改变,而组长的那番话让她觉得悲哀,婚姻之于女人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还是从此要离开深爱的大海, 不能远航?如果我们足够强大, 是否不用受制于一纸婚书?

回家的公交车上, 沈云唤的脑中一直想着组长说的那些话。

“沈云唤,你很有能力,这几个月来, 其实有意无意中我都把最复杂最难的工作交给你。你胆大心细,有自己的底线, 我辞职后想让你接手我的工作, 名单已经上报了, 你任重道远咯。”

沈云唤知道苏姐说的是一个月前的事,那时组内分成两队处理MOYO和两个公司不同的财务报表, 沈云唤在录入数据的时候发现了很多漏洞,好几笔账模糊不清的记录了数据。

同组的同事让她息事宁人,不是什么大数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沈云唤还是拿着报表去找了苏姐。

“这些账需要查证。”

“你觉得你可以吗?你在MOYO才几个月, 任何一个公司内部的关系都是盘根错节的, 以你的能力你觉得自己能查到谁?”

“那不管?放任自流?”

“记住, 只有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 你说的话才有用, 否则都是意气用事。”

很快,沈云唤升职的消息就公布了, 她是新进员工,她在往顶端爬,为了某些信念。

说葡萄酸的人很多,沈云唤都只当作自己的动力,每天拼了命的工作。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沈云唤睡到中午才起床,从浴室出来时,在看新闻的沈爸爸指着电视问她。

“这个任氏是你不是以前的公司吗?”

沈云唤擦着头走过来,看了一眼新闻,手中的毛巾掉落。

——任氏的董事长于昨夜被人暗杀,凶手逃匿……

电视中,一帮记者拿着话筒和摄像机跟在任熙的身边。

“请问这次谋杀是否是前两次的黑衣人所为?”

“你父亲去世,是否由你完全接手任氏?”

他们蓄势待发,每一个问题都能把人心插出血来,就为了想挖到能让自己一举成名的独家。谁说戏子无情,最无情的明明是这些用镜头把人逼到绝路的人。

沈云唤慢慢走回房间,窗外,十月末的天空,依旧湛蓝如洗。

凶手一直没有抓到,关于凶手,唯一公布的特征便是右脸和右耳交界处的一颗痣,无异于大海捞针。

任怀遇死亡的消息在新闻上滚动播出一天后,已经没有多少人关注了。

祝君怡知道消息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那张压在书桌下的报纸,被人小心翼翼的藏着。原因她了然于胸,她把报纸放回原处,不过问,喜怒不形于色。

她害死他的妈妈,以什么资格送上安慰呢,以前她一直觉得如果不能在任熙身边,那么漫漫人生该多么难熬。

如今有了自己的生活后,祝君怡不再执着于待在任熙的身边了,生活还是在继续,这一刻,在心里悼念死者,为生者祈福就够了。

转眼到了十一月,L市的冬天,凛冽而萧条。

祝君怡总觉得最近去上班时有人跟在她的身后,回家的时候也一样。这天在上幼儿园的那条缓坡时,轮椅打滑,眼看她就要摔下来,有人在她身后扶住了她。

“这些天跟在我身后的人是你?”

顾东没有否认,推着她进了教室,那天他坐在教室的角落里,听祝君怡弹一首有一首的曲子。

下课后,顾东推着轮椅,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还没到家,天空下就起了雪,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晚饭过后,祝庄洋叫住要进屋的顾东。

“年轻人,和我出去走走吧。”

顾东和他一起出了门,祝庄洋带他来到海边,风雪中的大海显得沉寂,却又蕴藏着危险。

“在这里你看得到海的尽头吗?”

顾东没有说话,看向了黑暗中海面和天际的交接处。

“其实人的心和这海水的边际一样,因为站得低所以看不到尽头,当你达到一定的高度后,你会发现不过尔尔。重要的要放过自己,年轻人,你的未来还很长。”

顾东在海边站了一个晚上,他看着潮起潮落,看到太阳从海的那边升起来,笑了起来。朝警察局走去。

祝君怡第二天醒来后没有见到顾东。

“爸,顾东呢?”

“去他该去的地方了。”

没过几天,新闻上报道关于任氏董事长遇害的凶手已经抓到。祝君怡看到屏幕上那个一身黑衣,黑色棒球帽的男人被人拉着,他低着头,手腕上套着手铐。

祝君怡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他怎么会?他才22岁,他的人生明明才开始,这辈子就这样完了吗?

2010年的最后一个月,法院公布了顾东因为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月末执行。在这一天,有人来到监狱看望他。

隔着一道玻璃,祝君怡看着在她面前第一次摘下棒球帽的顾东,他的眼睛那么干净纯粹,这样一个漂亮的男孩,他的生命却已经进入倒计时,他拿起电话。

“为什么?别和我说什么做就是做了,没有为什么。是不是贺美西让你干的?”

那时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也是最后一次。

“祝君怡,我是在赎罪,14岁的时候我做错了一件事,是贺总给了我一个重来机会,她救了我,她供我读书,给我吃的喝的,但她从来没有要求我做什么,贺总在入狱前找到我,除了让我把你送到祝庄洋身边,另一件事就是干掉任怀遇。你知道我有多开心吗,我顾东命贱,只要她一声令下,我连命都可以不要。”

顾东被狱警带走的时候,对着祝君怡笑了笑,他笑起来像个孩子,温暖了这个冬天。

同一个监狱里,贺美西看着电视上的新闻,她养大的孩子很好的完成了她交待的任务。

任怀遇是贺美西的魔障,在她20岁的时候,在学校的安排下来到任氏实习,她工作认真,人机灵,前辈们都很喜欢她,除了端茶倒水,渐渐有人叫她送一些文件到22楼。

她怀着敬畏和忐忑敲响了那间门,任怀遇很喜欢这个实习生,她让他看到了活力和青春,她身上的那股冲劲他很久没有见过了。

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亦或是蓄谋已久,他们在一次年会后发生了关系,贺美西虽然还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但她懂得什么重要,知道什么应该争取,她不哭不闹,穿好衣服。

她要的30万,任怀遇给了她10万,把支票扔给她时,他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睡一觉想要30万?信不信我连你的实习也搅黄,10万给你,别生事端,把肚子处理干净了。”

她拿着那十万,睡在手术台上时,一声没吭。毕业后,她进了任氏工作,任怀遇早就记不得她是谁了。

她不急不躁,一步步往上爬,她结了婚,生了个女儿,可是这个家庭她根本不在乎,她只想和那个金字塔顶端的人同归于尽或者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和任怀遇暧昧着,保持着不明不白的关系,直到龙真真找上门来,那个女人什么都不如她,她骂不过她,打不过她,气愤之下去找了她的女儿,是上苍眷顾,龙真真死了,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的职位越来越高,公司的风言风语也越来越多,可是她和不在乎,她离那个最高的人只有咫尺之隔了,只要再努力一下。

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任怀遇始终没有把公司的大权交给他,他不惜装病把他儿子从国外骗回来,贺美西突然发现自己做的一切好像都没有了意义。

她质问任怀遇:“这么多年来,我算什么?你从来没有真正信任过我。”

那人说的话一如往昔那样的不近人情:“算什么?情人,或者固定床伴。你喜欢哪个就是哪个吧。公司是任家的,你休想碰它一丁点。好好掂量掂量自己,别太自视甚高了。”

她气不过,自己这些年来的步步为营,所有的心血都耗在了他的身上,结果却连付出了10%都拿不回来,她伸出手,把他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任怀遇命大,没有死,她和任熙争,却输得一无所有,她不甘心,她叫来了她养大的孩子,帮她了结心事。

早在任熙和祝君怡从国外回来时,她就已经被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她活着全是因为那个人没死,如今这个人死了,她唯一的执念也断了。

第二天早上,狱警吹响起床的哨子时,贺美西再也没有醒过来。

贺美西死亡的消息传回祝家时,那一整天,祝庄洋没有说一句话,滴水未进。祝君怡虽然对这个妈妈百般怨恨,但依旧去了火化场,为她送行。

她还想去看望顾东,却被狱管告知,他拒绝接见来访。

在2010年的年末,沈云唤正式升职为组长,那天劭远结束国外的学习正式回国。

新年的钟声响起时,任熙站在任氏的22楼,窗外雪花簌簌。那个人站在窗前和他一起见证了新年。

祝君怡打开家里的储物间,那张角落里的床叠得整整齐齐,那个人倚靠在床头,打火机正在点燃香烟。

岳露坐在她的公寓的沙发上,打开腿上的电脑,季穆的脸占据了整个显示屏,笑意慢慢爬上脸庞。

郑景阳抱着郑宝宝在某一国内公寓外站了很久,然后敲开那道门。

沈云唤和劭远站在海滩上等待着今年的烟火晚会。

“49,48,47,46,45……”

沈云唤偏过头,真好,她身边的人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