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鱼不知海
作者:江孟渚 | 分类:现言 | 字数:15.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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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离开任熙的公寓后, 祝君怡住进了那间小小的钢琴教室,她不喝水,也不吃东西, 分不清白天黑夜, 好像这样折磨自己, 就能补偿些什么。
她每天晚上都会做这样的梦, 龙真真来找她, 骂她是狐狸精的女儿,拉着她的手臂要拖她去找任熙。任熙突出出现,使劲推开她, 然后她出现在海里,使劲扑腾, 大声喊救命, 海面上却没有任何人。
这天, 当她再次梦到自己掉入海里时,有人拉住她的手把她从海里拉出来, 她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孔,只是觉得自己飞了起来,离开了那片海域。
祝君怡是被车子颠醒的,醒来时她坐在车上,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自己在哪里, 看向驾驶座那个带着黑色棒球帽的男人。她伸过手想把他的帽子拿掉, 看清楚他的脸, 男人偏过头, 躲开了她的手, 祝君怡只看到一个好看的下巴,和线条凛冽且苍白的侧脸, 右脸和耳朵的交界处有一颗痣。
他从后座拿过面包和水递给祝君怡,祝君怡没接,她觉得有些好笑。
“你担心我饿死了?”
男人保持着一手操作方向盘,一手拿着面包和水的姿势,祝君怡发现他的手很大。
半个小时后,他还是那个姿势,祝君怡看着他从帽檐下流下来的汗水,滑下他的脸颊,坠在他的下巴上,再滴落在他的裤子上,他黑色的长裤已经湿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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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吃。”
“顾东。”
没等祝君怡接,面包和水就掉了下来,顾东缓缓的收回手臂,和他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他的声音很纯粹,干净得像个孩子。
接下来的整个过程,他们没再交流过,直到车子开进了一个小镇。车子停靠的地方不远处便是大海,这让她想起了那个梦。
顾东下车把她的轮椅从后备箱拿来,他开车门抱她下去,祝君怡紧紧的抱着他,在他耳朵说:“别丢下我。”
他抱着她就那样站着,全身肌肉收紧,几乎没有呼吸。过了好半响才轻声说:“不会。”后,才将她缓缓放进轮椅里。
“君怡?”一道沙哑带着迟疑和颤抖的声音,从顾东身后传来,祝君怡从顾东的脖颈处看向站在前方不远处的男人,她回国头来看着顾东。
“贺总监让我把你送到这里来。”他起身去车上把祝君怡的行李一一拿下来,祝庄洋走到女儿的面前,这是父女两人六年来的第一次见面。祝庄洋镜片下的眼泪已经蓄满了泪水,他单膝蹲在祝君怡的面前。“我的君怡长大了。”
祝君怡看着近在咫尺的爸爸,泪水打湿了衣衫。她一直觉得爸爸离婚后一声不响的离开她,是不想要她了,她任性,不听话,所以爸爸不要她了,这样的想法在病床上一次次折磨着她,比起身体的残缺,被父亲抛弃才是她心底里最难以弥补的伤害。
顾东在一旁抽烟,等待着父女俩结束这样感伤的画面。烟雾缭绕中,他看见祝君怡的残肢微微上扬。那段残破不全的躯体让他烦躁,他把烟丢在地上,用鞋尖把它碾碎,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卡来塞进祝君怡的行李中,拉开车门上车。
他受不了这样的情绪泛滥,祝君怡听到车子打火的声音,从父亲的怀里抬起头来,便看到顾东正在掉头离开,她开口叫他:“顾东!”
声音随着汽车绝尘而去。
父女俩回到家后,祝君怡对祝庄洋说了关于自己这六年来的生活,绝口不提与任熙之间的纠葛和贺美西入狱的事。
“妈妈出钱让我出国留学,回来后一直在做钢琴培训班,可是前不久妈妈出了事,她便安排顾东送我到你这里来。”
“她是不是已经入狱了?”
祝庄洋闭着眼睛仰靠在木椅上,任氏那么大的公司,新闻上最近一直在报告这件事情,他知道这件事也不奇怪,她给他打过电话,说了事情的原委和自己的不甘心。所以他才会在今天来到约定的地方接人,当然祝君怡没和他说的事,他也都知道,不禁心酸,他的公主已经经历了生活苦难,孩子学会“闭口不谈”,其实才是做父母的最大失败。
也许是因为之前太疯狂,包子来到沈家后便不太闹腾了,这天早上沈云唤给它喂食它也显得无精打采的,沈云唤担心她也许是想宝宝了,害了相思病,便拨通劭远就给她的郑景阳的电话。那头的人好半天才接起电话。
“喂”
很重的鼻音,沈云唤以为他还没醒过来,有些抱歉,“那个,因为包子今天不肯吃东西,我担心它相思病犯了,要不要让它和宝宝见个面啊?”
“宝宝感冒了,昨天从飞机下了飞机就开始发烧,我才把她哄睡着。可能还得麻烦你一段时间。不过它不吃东西可能不是相思病,也许消化不良便秘什么的,你蒸个鸡蛋放些麻油葱花,如果不行,你再给我打电话。我给宝宝换药水去了。”
看着被舔的干干净净的食盒,沈云唤默默在心里鄙视了某条口味独特的狗。她收拾东西出门上班。
她在MOYO从财政部的会计做起,这些工作她之前就做得不少,再加上对数字的敏感和细心,她从来没有被组长批的时候。
在给组长跑腿送文件的时候,沈云唤看到了一个熟人,那个花木兰。沈云唤想上去团结新生力量,却发现她被几个人簇拥着往前走,便默默的退回来,低头。所幸花木兰没有看到她。
回到办公室后,她继续在电脑上做着表格和计算,敲敲打打,同事一片祥和,有时买咖啡还会给她顺带一杯。每天的新闻那么多,谁会在乎她这个小人物呢,商业间谍被大家逐渐遗忘,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
很快沈云唤在MOYO已经待了三个月,这期间,她了解了关于MOYO另一个神秘董事的很多传闻,那个从未露面的董事,几乎是所有女员工yy的对象,当然也有不少男员工认为也许是个女的,毕竟季董事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狂蜂浪蝶,肯定身后有强悍的女朋友,不然,男人有钱后多少人还会洁身自好。
沈云唤在三个月的工作中,听了不少茶水间八卦,其中不少关于花木兰的闲言碎语。花木兰一来到公司,便任研发部经理,她真名叫岳露,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岳露一来,就对研发部进行了一次大整改。
她废除了很多职位,除了她之外,选出三个带班组长,其他人分别被安排在三个组内,每次三个组负责的的工作任务完全不同,所以工作效率有大提高,但叫苦连天的人也很多。私下里有人叫她灭绝师太。
沈云唤不参与这样的谈话,每一次她都只是淡淡的听着,但此时此刻,她坐在马桶上,门外的两个人女同事似乎对这个洗手间很是信赖,从进来就一直说着岳露的坏话。
“指不定爬过谁的床呢。”
“谁知道呢,季董开会的时候可是点名表扬过她呢。”
“你说她和季董会不会……”
沈云唤实在听不下去了,而且马桶盖真的很凉,她站起来,咳嗽了一声走出去。
很显然,她的咳嗽声没有起到威慑的作用,那两个人不仅没有慌张逃脱,而且还试图把沈云唤拉入她们的阵营。
“诶,你是财务部新来的?你那同期和你一点也不一样。”
沈云唤没有应声,经过她们的时候顺便甩甩手上的水,水滴很听话的顺着抛物线落在了那两个女人的脸上。
“你干什么呢?看着点。”
“对不起啊。”她心中想笑,脸上却一副认错的诚恳。
一阵冲水声打断了她们的对话,最末尾的隔间里出来一个人,岳露。
那两个厕所八卦脸色一白,迅速离开了厕所。沈云唤转身也想离开。身后传来岳露的声音,和她这个人一样,她的声音也是冷冽而张扬。
“自身都难保了,还想插手我的事?别自不量力了。”
沈云唤没有搭理她,径直走出了洗手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岳露对她不是很友好。
下班后,沈云唤去医院看望宝宝,郑景阳带她到办公室。
“病房人太多,我不放心,就让她在办公室里输。”
坐在皮椅上看动画片的宝宝看到沈云唤进门,开心的长开手要抱抱。沈云唤小心的避开输液管,抱着她坐在椅子上。
“宝宝有没有想包子?”
“有,宝宝最想姐姐了。”
“宝宝嘴真甜,姐姐有礼物送你。”
沈云唤从包里拿出那套芭比娃娃,她小时候就喜欢这样的小玩意,宝宝果然很开心,拿到东西后,就沉浸在芭比的世界里。
离开医院之前,沈云唤想起来,任怀遇也在这家医院,她来到五楼的病房,她出电梯,看到从走廊上走来一个人,那人戴着黑色的棒球帽,浑身黑色着装打扮。在医院里特别显眼。
沈云唤敲响任怀遇的病房门,没有人应声,她又敲了一次,还是没有人来开门,她拉住路过的护士。
“这个病房的人出院了吗?”
护士翻翻手里的查房表,“还没,在里面呢。”
护士过来敲门,见没人来应答,便推开门走进去。房间内,看护倒在地上,而任怀遇的呼吸器已经滑落,护士眼疾手快的按下床头的急救铃。俯下身试图叫醒看护。
“我没有看到他的样子,只是突然被人朝脖被人猛地打了一下,然后就晕倒了。”
“我和沈小姐一起进门,然后看到了看护倒在地上,任先生的呼吸器被人摘掉。”
沈云唤早早就录好了口供,此时和任熙一起站在警察局的门口。初步调查判定这出事件为谋/杀/案,病房内和五楼的监视器都被破坏,显而易见,罪犯是有备而来。为了防止第二次的伤害,病房四周将安排警察24小时巡逻。
“谢谢你。”
“不用,碰巧而已。”
任熙还想说些什么,却闭了嘴。沈云唤转身要离开,任熙叫住她。
“让我送你吧,就当谢谢你来看望我爸爸。”
沈云唤突然想扇自己大嘴巴子,装什么海纳百川,宽容大度嘛!现在就是自己拿/枪逼自己上贼船。
“我听说你找到工作了。”是肯定句。
在心中翻个大白眼,再默默吐槽小红十分钟,她找到工作的事,她告诉了小红,小红是她在任氏最交心的朋友,她不想让她担心。沈云唤端庄而又大气的回道:“嗯。”
沈云唤下车后,礼貌的和任熙说了谢谢,站在路边看着他的车离开后,才上楼,越是讨厌的人越是要把表面功夫做足。
任熙从后视镜里看着她一本正经的站在路边,心中苦涩不堪,他用自己的宝藏做代价守住了爸爸的一切,是否值得?
任熙驱车来到当初给祝君怡找的教室,她离开公寓之后只能来这里,冷静下来后,他的心中更多的心疼和无奈,这六年他不好过,她想必也从未安心过吧。
既然结果已经如此,他又何苦去为难她呢,明明已经习惯了她的陪伴,不是吗?
任熙走到教室门口,想敲门,才发现门只是虚掩着,他推开门走进去,这里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他检查了每个角落,没有任何发现。
他表情变得有些凝重,她一个人能去哪?从他家离开后,她没带多少东西,身上没有钱,还是个残疾人。脑海中冒出的一些猜测让任熙有些慌乱。
他匆匆出门,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帮我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