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上枝头变乌鸦
作者:黯夜妖灵 | 分类:现言 | 字数:16.9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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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午夜的时候,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宛如满怀愁绪的旅人,在心里默默落下的泪。
有些时候,明明已经痛彻心肺,却没有泪水可以承载它们的重量,所以痛哭的人,未必有泪。
抱着一只枕头,蜷缩在被子里边,叶露才发觉,地下室的阴湿,因为外边的雨,变得黏漉漉的森冷,喝了两杯热水,仍没有驱走这股渗进入骨髓的湿寒,从背包里边,拿出一瓶酒,也没有倒在杯子里边,就拧开了盖子,直接灌了两口,一股辛辣辣地热流,从咽喉冲入胃中,干而烈的燥灼,呛得叶露咳嗽了两声,不过体内的寒意,似乎被驱散了不少。
一杯二锅头,呛得眼泪流,生旦净末丑好汉不回头……
稍微好一些,叶露开始收拾自己带来的东西,虽然不多,总要归弄一下,尤其是和别人合租,要考虑的不止是自己的感受,不然只要能够遮风挡雨,就是住在窝里,叶露也没有什么所谓。
现在已经很晚了,同住的那个女孩子还没有回来,再等一会儿,如果再不回来,她再闩门。
那个女孩子的东西好像也不多,床头有个小柜子,柜子上边还有一个很小的木制书架,黯黯的红色,看不出当年的鲜亮,上边放着一排书。
叶露的眼光,在那排整整齐齐地书上扫了好几个来回,屋子里边的光线太暗,看不清楚书的名目,现在已然半夜,因为电费和水费都是加在租金里边,没有另算,屋主梅若华都没有提出什么苛刻的要求,说话也客客气气,所以叶露就不好意思把所有的灯都打开。
明天要和浦玮参加他朋友的生日宴会,叶露的心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见到浦玮以后,曾经的预感就更加强烈,他们之间,终将画上一个句点,现在不过是经历这个结束的过程。
如果,浦玮还是一如当年,到了兰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一定是带着她去明月湖,去锁上情人锁。
也许心里早有了对结局的猜测,等着确认的过程,也不是特别煎熬,叶露收拾着东西,想想如果自己没有猜错的话,浦玮应该比她能进退维谷,一定在苦苦想着怎么开口和她提出分手。
其实又何必这样小心翼翼地为难?
今天吃面的时候,叶露已经给了他暗示。
你若要走我不会留 / 强留的爱情不会撑得太久 / 不耐寂寞尺度游走 / 别以为地下恋情密不透风……
她哼着歌,忽然噗嗤笑了一下,多少歌不去唱,唱这个干什么,弄得自己和怨妇一样,还是让小春哥哥去唱吧,男人如果有这样的心境,也算是个世间少有的痴情男子了,女人,就不必了。
自嘲地笑了一下,又灌了一口酒,搓了下有些发凉发木的手,她的酒是从家乡带来的散酒,没有名气,但是正宗的烧锅酒,纯梁酿造,为味道特别醇。
拢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叶露的身影闪过了镜子,匆匆一瞥,然后忍不住又退了一步,在镜子里边看了看自己。
无论以貌取人还是以财取人,自己都没有什么胜出的机会,如果是以德取人?好像自己也没有那样高尚。
叶露摇摇头,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样的感觉,又看了一眼镜子里边的自己,自言自语:“还行吧,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虽然不如别人漂亮,也没有比别人缺少些什么哦,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说不定那天我可以开了天目,和包龙图额头上的月牙一样儿,能看遍阴阳两界,到时候本姑娘我左眼睛观人,右眼睛看鬼……”
她说到鬼的时候,屋子的门吱呀一声就开了。
身不由己地打了个寒战,叶露感到自己的头发都竖了起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脖子有点发僵,没有转头,就在镜子里边看。
门,慢慢开了以后,就没有动静了,外边黑黢黢的一片,雨丝夹裹着凉气涌进来。
拍拍胸口,叶露呸了一声,骂自己是叶公好龙,怕什么?如果真的是鬼找上门来,自己两条腿,还能跑得过它们去嘛?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影,但是好像有哼哼唧唧的声音?
叶露迟愣一下,还是慢慢走到门口,向外边看了看,雨丝细密,均匀地润湿了脸庞和头发,嘭地一下,有只手抓住了叶露的衣角,叶露惊呼了一声,想都不想,三把两把就把衣服给脱了,里边只是穿着贴身的文胸,在阴湿的风雨里打了个喷嚏,站在那里,想动却动不了地方。
是我啦。
一个懒洋洋地带着酒气的声音从地上传来。
这次低头看到,是有人喝醉了,推开门后就软瘫在门外,她浑身湿透了,长长的头发也湿成一绺儿一绺儿地,狼狈的形容也和鬼差不多。
她手里还攥着叶露的外衣,笑得有些傻:“是我,好了,我知道,可是我付了租金了,我可以喝酒,是不是,放心,放心,还是这是最后一次,不会再喝多了,我这辈子也不会再喝多了。”
叶露叹了口气,原来是个人,她在地上扭来扭去,伸胳膊蹬腿儿,就是站不起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钥匙,叶露低头看了看,应该是同租的那个女孩子,只好先把自己的衣裳强自拽过来穿上了,然后用力架起喝醉的女子,扶着她摇摇晃晃地进了屋子。
那个女子双脚发飘,总是呵呵地傻笑,指着自己的床:“哎,你说,我们是先上床,还是先把价钱说好了?不然你办完事儿,不给钱,我找谁去?”
她说着话,含含糊糊,又忍不住哈哈地笑,笑得特别放肆。
到了床边,那个女子自己一下子就摔到了床上,还在哈哈大笑着。
叶露回身关好了门,又打了个哆嗦,那个女子在床上笑着,好像停不下来。
借着昏弱的灯火,那个女子穿着v领的上衣,很短的那种,下边是低腰裙,裹在身上,紧紧地勾勒着她突兀出来的丰腴和凹陷下去的柔美。
脸上的妆已经花了,看上去模糊一片,不过看得出眉眼的轮廓。
嘘。
那个女子自己翻了个身,用手指放在唇上,然后对叶露说:“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其实,不用装腔作势,不过,许太太,你也算一个虚伪的好人,起码你没有告诉你老公,我知道他更假正经,他要是知道了,更不会把房子租给我,啊,啊,好,你够意思,我韩冷月就够意思,放心,许太太,我会够意思。”
原来把自己当成了房主,梅若华的先生姓许?
这个女子原来是传说中的~~
叶露开始傻傻地站在哪儿,忽然间的感觉,她宁可半夜撞进了来的这个是鬼,而不是一个喝得醉醺醺的风尘女子,她宁可遇鬼,大不了搭上一条命,和这样的人住在一起,心里怎么想都怎么别扭。
韩冷月开始含含糊糊地说话,叶露忽然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明天一定要搬走。
妈,妈~~
韩冷月忽然哭起来,哭着叫妈妈,叶露一回头,看到她强撑着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然后一口血咳出来,血的颜色很淡,仍然哭着叫妈妈,一只手尝试着去打开床边的小柜子。
心,不知不觉就软下来,叶露过去,帮她打开小柜子:“你要不要紧?我去找大夫?”
韩冷月醉眼朦胧地翻出一瓶药来:“不要,没事儿,老毛病了,不要大夫,妈,我不要大夫,我没事儿。”她叽里咕噜地说着,吃了两片下去,好像因为疼痛,身子缩成一团,叶露无奈,把她的湿衣服脱下来,她自然不愿意把自己的衣服给她穿,更不想去翻人家的东西,然后扯过韩冷月的被,把她包在被子里边。
裹在被子里边的人慢慢安静下了,也不哭了,也不吐了,叶露还是不放心,过来摸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
摸过韩冷月的额头,她又忍不住洗洗手。
反复折腾几次,看韩冷月睡安稳了,叶露才回到自己的床上,才感觉到了倦乏,阖上眼,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然后是破碎凌乱的梦境,好像是梦见和浦玮骑着马,奔驰在大草原上,天蓝如洗,碧草茵茵,忽然狂风大作,雪花飘飘,天气骤寒下来,叶露开始打哆嗦,浦玮骑着马,离她越来越远,叶露的马惊了,疯狂地跑起来,叶露拽不住缰绳,一下子被马摔下来,落入冰冷刺骨的雪地上,一阵阵抽搐的剧痛,让叶露□□起来。
痛到醒了,来自腿上的抽搐的痛,把叶露从梦中疼醒,抽筋了,她条件反射般用手去揉腿上鼓出来的筋包,用力地揉,疼得嗓子发干,忍不住叫了出来。
揉了好一会儿,那个腿上鼓出来的包才慢慢消散,叶露疼得出了一身冷汗,等她歇了一口气,发现天已经大亮,翻身起来,对面的床上已经没有人了,那个半夜喝醉后回来的韩冷月不知道哪里去了,床上的被子已然叠得整整齐齐,好像昨天晚上并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
看看时间,快九点了,她昨天和浦玮约的时间就是九点钟。
一咕噜翻身起来,她不喜欢迟到,和浦玮约会的时候,如果不是有特殊的情况,她几乎都没有迟到过。
没有谁规定约会的时候,女孩子一定要迟到才显得矜持,男人在热恋中的等待,也不代表以后他会天长地久地守候下去。
连衣服都没有换,叶露洗了一把脸,把头发梳了个马尾,反正她从来不化妆,节省了很多时间,然后抓了背包就往外跑。
他们约定的地点就在兰城大学的校门处,叶露没有告诉浦玮自己住的地方,她不愿意让他看到自己住在地下室里边,昨天浦玮就送她到了虹霞区的小区门口,然后很诧异地看了看她,但是没有说什么。
因为是周六,街上的行人并不多,跑过两条街,再转过一个转角,再穿过一条街,就是兰城医大了,这条路比较近,也好记些,昨天浦玮就是从这条路送叶露回来。
这个转角很狭小,在两个小区的楼群中间,呈z型,基本上就是楼群隔阻出来的硬弯儿,到了这里。叶露止不住放慢了脚步。
呜呜。
很响的声音,应该是摩托车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飞机的动静,速度应该不慢。
叶露吓了一跳,连忙停下脚步,转角那边一股疾风迎面卷来,下意识地向后跳去,后边就是墙壁,叶露的身体在贴在墙壁的瞬间,摩托车从檫着她的身体过去,腿上忽然感觉湿凉一片,她一低头,立刻呆住了,只见自己的两条裤腿上,已然让鲜血浸透。
眼前一黑,她软了下去,听到耳边有人吵嚷,晋寒冬,她昏过去了。
听到这句话以后,叶露彻底没有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