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秋忆心里开始出现不安，虽然昨天对白夜寒全盘说出了与他爸爸见面的事，但是她还保留了一点，就是白昊天最后说什么两天后再听她决定的事，她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没有对白夜寒坦诚这最后一点，只是下意识地就隐瞒了。而且自从昨天早上说完以后，直到现在白夜寒都未曾有任何反应，仿佛她说的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她不知道他们现在的行为算是什么，如果是在家族反对的情况下和她去法国，那么算是……摇摇头，她并不想去想那两个会令她觉得羞耻的词语，可是明天就要走了，他真的不在乎吗？

而且白昊天一看就是那种强势的人，他会放他们两个走吗？答案几乎是肯定的，那寒他要怎么做呢？哎呀！秋忆抱着脑袋，觉得整个脑袋都是混乱的，就像有一团线理不清楚。

白夜寒从洗手间出来就看到他的女孩抱着头在床上打滚的样子，仿佛又瞧见了昔日调皮单纯的女孩，他的心不由软了，把手中的外套搭在一旁的沙发上，走过去拉下女孩的双手，捧着她的小脸冲击道。

“怎么了？”

秋忆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多好看啊！怎么能长得这么俊，这真的是她的爱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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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眼前忽然变成痴呆的小人儿，白夜寒不由轻笑出声，忍不住用鼻尖拱了拱对方的鼻尖，他有时虽然觉得这些动作挺肉麻的，但却时常乐此不疲地去做，并且沉溺其中。

“流口水了……”

秋忆忙不迭地去擦嘴角，却没碰到任何可疑的液体，不禁恼怒地瞪着他。

“骗我！”

白夜寒被她可爱的动作惹得哈哈大笑，秋忆捏起拳头本想捶他几下，却忽然停住，坏坏一笑，猛地翻身把他压在床上，自己则骑在他的身上，抓住他的衣领道。

“穿得这么正式，要去哪儿？”

“出去一下。”

“去哪儿？”

“几个要好的同学让请吃饭。”

“为什么不带我去？”

“你确定你要去？”

“唔！”秋忆瑟缩了一下，他没几个要好的同学，她都知道是哪几个，但是印象不深，算算也就两三次吧，为何会有些惧怕？是因为这仅有的两三次，每次都会被那几个男生逗得脸红耳赤，甚至回不上一句话。她平时也算是口齿伶俐的人了，可一面对那几个智商不错口才更甚的男生，仿佛就变成了结巴似的。

那几次都只是见见面而已，更别说要坐在一起吃饭了，恐怕这饭她是没有勇气吃下去的。

“没有骗我？不是去和你哪个小情人道别吧？”说着，俯下身去捏他的脸，没肉，只好转而去攻他的耳朵。任由她柔软的小手玩弄自己的双耳，白夜寒微笑道。

“我不喜欢小情人，我喜欢成熟又性感的大情人。”

“白……”

不待秋忆说完，他猛地翻身压住她，先是给她一个法式热吻，待她快要缺氧时才念念不舍地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让彼此的呼吸混乱的交杂在一起，他轻声道。

“乖乖的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回来。”

“嗯！”秋忆乖顺地点了下头。

再次啄了啄她红肿的唇瓣，他想抽身离开，腰却被一双手臂抱住，秋忆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白夜寒，犹豫了一下才道。

“你爸爸……”

“不用担心，我说过一切有我不是吗？你现在只需要好好补充体力，明天我们还要飞二十多个小时呢！”

“可是……”

白夜寒再次抵住她的额头，两人的鼻尖对着鼻尖，秋忆觉得自己几乎要溺毙在他的柔情中。

“You'll never have to go through anything alone, ever again, because you have me now.（你再也不必独自经历风雨，因为，你现在有我了）。”

白夜寒走后，秋忆无所事事，泡了个澡想上网，却发现家里一切都收拾妥当了，网线早就给拨了，只好拿了一本书回到床上，在带有他味道的被褥间躺好，书还没有翻开，门铃声就响起了。

开门，却愣住，是白昊天身边的人，那天去学校接她的男人。

“您好！”男人恭声对她打招呼。

“您……好！”秋忆心开始慌，却镇定道。“有事吗？”

“老爷想见您。”

“可是……”秋忆咬了咬嘴唇，想起白夜寒离去前的话，只好道。“对不起，我不能去。”

男人眉尾挑了一下，一丝诧异从眸里闪过，不过还是恭敬道。

“请小姐不要为难属下。”

“……对不起！”

门被横过来的一只手臂挡住，男人依旧面无表情，只是沉默地把手机递到她的眼前，原本恭敬的眼神却忽然变得强硬起来，秋忆狐疑地接过手机，一听到那边的声音就立即僵直了身体。

“马上过来！”

几乎是被强迫地上了车，对于白昊天，她没有忤逆的勇气，也不想忤逆，毕竟现在的她并不讨他的欢心，如果再加上恶劣的态度，起码她在白昊天的面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反正无论如何，她是不会答应他的要求的……

日式的餐厅，她和那个男人赤脚走在上面，厚重的榻榻米几乎掩盖了他们的脚步声。此刻正是晚餐的最好时间，店里却没有一个客人，走过大厅、廊下、一间间的包厢，最后停驻在一间普通包厢前。

身着和服的服务员弯腰把门打开，宽敞明亮的日式房间内，坐在榻榻米上一身黑色西装的白昊天正静静地品着茶，秋忆呼吸一滞，脚步有些不听使唤，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就会忍不住害怕。

“您好！”忐忑不安地对他问好，没得到允许也不敢坐下去。自认为礼貌的行为却惹得对方皱起了眉头，这个孱弱得像只小兔的女孩，除了纯真以外，有什么可取之处？

不会是寒为了和他对着干，故意找来气他的吧？

忽然觉得自己浪费时间和精神在这样一个小孩子身上实在是可笑无聊之及，就在这时，接收到手下传来的目光，他略微思索了下，淡声道。

“你在这里坐着，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得到对方的首肯后，他站起了身，看到对面的孩子因为他起身的动作而瑟缩了下肩膀，他更觉得有种想笑的冲动，他这是在做什么呢？为什么非要亲自来处理这件事？都还只是个孩子……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住了脚步，转首，正巧撞进对方小鹿般惊恐的双眼，他或许有些明白了，自己的儿子可能喜欢的就是这般柔弱的女孩，他忽然有些厌恶起来，微微弯了下唇角，淡淡道。

“孩子，希望你能坚强点！”

秋忆独自坐在黑暗的包厢内，她实在弄不明白白昊天要做什么，见面不到一分钟他就离开了，留下自己一个人在房间内，本来要开灯的，结果被坐在角落的男人制止了动作，正迷茫之时，男人忽然起身走到了房间的另一个角落。

‘啪’的一声，继而是‘沙沙声’出现在房内，她这才知道，角落的墙上有一台小型的液晶电视，男人似乎在调拭什么，两分钟后，有画面出现了，待他转身，秋忆才看到了电视上是什么，却惊在原地……

画面里也是同样一间房，格局摆设丝毫没差，只不过那间房灯火通明，这间昏暗无光罢了。画面里有两个人，两个现在世界上她最熟悉的人，一个是她的爱人，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

她不解地看着电视画面，再看看男人，却发现不知何时房间里只剩自己一个人了，正想要起身时，隔壁却传来了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令她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寒，怎么办？”是小凡的声音，不再是熟悉的冷淡，不再是刻意的压低，仿若黄莺出谷般的清脆娇嫩，原来小凡不止人美，声音也这般美，可是……可是她的称呼……

“既然被他们发现了，我们也就没必要再伪装了。”

秋忆迷茫地僵直着身体，她紧紧地盯着电视画面，不知自己该不该走出去，可是下意识地，她告诉自己……看下去，听下去。

画面上，小凡好看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只见她咬着红唇，目光凌乱且担忧，一副楚楚可人的样子，这副模样，是相处将近十年来秋忆第一次瞧见。

下一瞬，秋忆仿佛遭到了一道雷击，她震惊地看着画面里，她的男孩起身走到了对面，伸手把正陷入苦恼的梁小凡拥进怀里。

“你在担心小忆？”

梁小凡点点头，轻声说道。

“我们……对不起她！”

白夜寒拍了拍她的头，那个动作，他也经常对秋忆这样做，曾经秋忆抗议过，却无效。这是怎么回事？秋忆跌坐回来，震惊地看着画面，连眼皮也不敢眨一下。画面没有声音，因为没必要，他们就在隔壁，说话的声音清晰可闻。

只见白夜寒垂下了双眸，忽然低头吻了吻梁小凡，尔后柔声哄道。

“我会尽量补偿她的，放心吧，下半辈子她不用愁的。”

嗡！身体里仿佛有一个爆炸的声音，秋忆睁大了眼睛，再次凝神细听。

“可是……”梁小凡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仰头看着白夜寒，那种模样，如果被学校里的同学看见，恐怕会如此刻的秋忆一样，震惊得无法言语。“我还是觉得有些愧疚，我们骗了她这么多年，让她一直以为你爱的是她，其实……寒，怎么办？我好内疚，如果明天她发现你不会和她去法国，发现其实一直被我们欺骗，怎么办？”

白夜寒轻轻皱起了眉头，抿着唇不发一语，似乎梁小凡的话让他很苦恼，他沉吟了一会儿，淡淡道。

“小忆是个坚强的孩子，我想她会明白的，如果不是你身份特殊，我们也不会出此下策，我们也是身不由己的。”

“不然，我们先陪她去法国一段时间好不好？秋妈妈才刚去世，我怕她……”

“你父亲呢？不是说他们已经发现了吗？现在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陪她了，况且……”顿了顿，白夜寒又再度道。“况且也许她并不乐意见到我们两个同时出现。”

仿佛男孩离开时身上淡淡的沐浴清香味还萦绕在鼻间，仿佛此刻他温柔低沉的嗓音还在耳边回荡，

【because you have me now……】

这个“你”，是指谁？她还是梁小凡？

“两个傻孩子！”这时，另一道声音蓦地出现，只见房内正相拥而慰的两忽地僵直了身体朝门口看去，木门被人从两边拉开。两个男人同时出现在那里，一个稍高一个稍矮些，其中高的那个正是白昊天不错，他身边稍微的男人俊秀斯文，却与梁小凡有些相似。

“爸爸？”白夜寒和梁小凡异口同声。

秋忆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当她的手掌心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时，她昏沉的思绪才稍稍清明了些。再次抬目看向电视画面，画面里的四人其乐融融，相谈甚欢，间或，白昊天会不动声色地往画面里投来一眼。

有什么液体的声音滴落在榻榻米上，隔壁的欢声笑语并未掩盖过去，米白色的榻榻米上，一滴、二滴，一朵朵红色的血花正在上面缓缓绽放，秋忆紧紧地咬着下嘴唇，这样她才能不发出声音来。

她听见无数个夜晚与她耳鬓厮磨的磁性嗓音，正在向彼此的父亲“解释”着……

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就认识了梁小凡，但是却发现梁小凡的身份有些特殊，为免因为两人的身份而引来彼此父亲无意间在生意上得罪的人，商量后决定暂不公开身份。

此时的秋忆出现了，刚好那时有人绑架了梁小凡，为了救她，便对那人撒谎说梁小凡并非是白夜寒的女友，发现这个方法行得通了，于是就将计就计，从此人人都以为秋忆是白夜寒的女友，其实他们才是一对。

因为彼此的父亲开始催他们了，而他们也不可能在这个城市逗留，所以决定离开，却在这时秋忆的妈妈突然辞世，他们决定把变成孤儿的秋忆安排出国，把对她的歉意变成经济的补偿。

但是白夜寒的父亲却误会了，以为是白夜寒要和秋忆私奔，连夜赶来，而早在前段时间梁小凡的父亲就收到了消息，两家人碰头，才发现彼此的家世可谓是‘门当户对’……

当即，就在小小的简陋包间里订下了婚姻的口头承诺……

不，他们在演电视，那不正好是从电视里传来的‘真相’吗？是在演戏，绝不是真的，不可能！绝不可能！

如果是真的，怎么可能一个人演戏会演得那样入戏？他的怀抱、他的亲吻、他的气息、他的承诺……都可以出卖吗？而爱他入骨的梁小凡，又能忍受她的男孩对另外一个女孩那么宠爱？即便是演戏也不可能吧？对，一定是假的，一定是白昊天搞的鬼，可是……

可是，谁来告诉她，电视画面里正十指相扣的两个人不是白夜寒和梁小凡，隔壁传来的说话声也不是她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是真，是假？一定要亲自、当面去问，别以为她秋忆是傻的，她是年纪小，但不代表她是傻的……

可是，为什么起不来了，双腿为什么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要起来，推开那道门，亲自去问他们，只要一个答案而已，不……只要一个字。

她只要问：“你们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他们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就行了，很简单的……

双手撑在小桌上试了几次，除了留下血掌印外，没有用，她仿佛被抽了全身的力气，她动不了了……

就在这时，房间门开了，她转头望去，又是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目光在她周围巡视了一圈，瞳孔微微闪了一下，仍旧冷漠得不对她多说一个字。只见他走道秋忆的面前，忽然伸手拉开了房间的‘墙’，原来那还是一道门，并不是墙。

对面的光亮一下传了进来，正在说话的几个人被突如其来的插曲打断了，四人齐齐转首向她看来……

那瞬间，她只听到自己的世界塌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