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凉风吹着陶李，院里院外都很安静，月亮分外的圆又大，闪烁着它那独有的冷漠却又贴心的光芒，为每一个夜归人照着前方，却无法照亮陶李的前方与他那颗被煎熬着的心。

在陶李的心中，是有些怪罪陶宝的不省心。不怪人家陶爱国说她，她确实是太调皮了。

站在身为人父的角度上，陶李还是依然认为，陶宝只是调皮了些而已。

自己养大的孩子，就算犯了错，也不会真往心里去的。他相信，陶宝只是小，只是顽皮了些罢了，等过几年，长大了，就不会再这样让人闹心了。

他对陶宝还是充满希望的。而且，他不想听到任何人说陶宝的任何是非，更不愿意听到某些人说陶宝是祸害是冤孽。对陶爱国晚上的说词，他有些耿耿与怀了。

安静的夜晚，睡不着觉的人不只陶李一个。

陶爱国在叹气，李敏珍也皱着眉，李敏珍怪陶爱国打了陶李。怎么说儿子也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了，而且又是当着他的女朋友面，应该给他留些面子的嘛。哪知这死老头子脾气一上来，居然真的动手打儿子。李敏珍嘴里一直不停的哼着气，小声的嘀咕：“我儿子是不跟你一般见识，你以为他打不过你？”

陶爱国无心去理会李敏珍的婆婆妈妈。对儿子，他还是如以往一样的爱护。他也明白，儿子很孝顺，可是，陶宝的问题，实在是个让人头疼的大问题啊。陶李只要遇到陶宝，总是反常。

王老师住在陶家的客房里，此时，她已经无心去感叹陶家的权贵了，女人的直觉告诉她，陶爱国的表现，陶李的反常都说明了一个问题。那陶宝，是个不可忽视的大麻烦。

陶宝没能离开家，有陶李把着门，她怎么可能走的了。她怕陶李气的再次动手揍她。

刚才，疼痛的感觉不大，陶李像是在帮她拍灰一样的拍了她屁股几下罢了。她有些气愤，陶李气愤是因为她，而她的气愤也是因为陶李。而且这次，她还感觉到了一种异样的情愫，陶李趴在她身上的时候，她觉得很温暖，就像温暖的鸭绒被盖在她身上一样，总之，陶李今天对她的打骂是失败的，她非但没有吸取任何教训，反而多了些不是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应该有的感触了，原来，男人趴在女人的身上，是这样的感觉啊？很紧张，也害怕，却也很渴望。

除了陶宝以外，今天晚上，陶爱住宅里的每个人都是噩梦连连，只有陶宝一个人做了一宿的春梦。

经过一宿的深思熟虑，陶李决定，必须跟陶宝好好谈一谈了。他既然把她养大，他既然是她的合法监护人，她既然叫了他一声爸，那么，他就必须得对她负责任。

陶宝的春梦做的是很费神的，所以睡了懒觉不起床，陶李坐在她的床边上，看着她的睡颜，忽然发现，他看陶宝的时候，看的好像不是一个女儿，而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很美，很完美。

他已经跟所有人交待过了，他今天要好好跟陶宝谈谈心，要教她一下做为一个大女孩儿需要注意的事项，因为过不了几天，他就要回去了。这是陶爱国的意思，他让陶李带着王老师尽快回去工作生活。陶爱国想了一宿，不管他现在有多不待见陶宝，也要一直带着陶宝，他不能让陶宝再去破坏他儿子的婚姻与爱情了。

坐在床边，看着陶宝红扑扑的小脸，陶李很有一种想上前亲上一口的冲动，可他告诉自己，这不行。你们是父女关系，她现在已经不是小朋友了，不能现像她小时候一样，高兴的时候，抱过来亲一亲搂一搂，甚至在她圆圆的脸上或胖胖屁股蛋儿上咬上一口了。

陶宝醒来的时候，正看到坐在她身边，用一种看到美味食物的垂涎眼光望着她的陶李。打了一个冷颤，陶李的眼神，怎么那么像饿狼呢？不，是色狼。

“你干嘛。”陶宝揉着眼睛，有点防备的问陶李。

陶李缓过神来，也觉得自己的眼神可能有点露骨了，所以脸上有点热，微微的不好意思感涌了上来，但很快平复，他得好好开导开导陶宝，教育她如何弃恶从善，教育她如何□□回头。

“宝宝啊，在爸爸的心中，你除了皮了点，其它方面，都是一个好孩子。但你最近的表现，有点让我失望啊。”陶李很是语重心长，他想与陶宝搞好关系，他不想让陶宝排斥他，他小的时候，陶爱国的说教都是用训的，跟本不好使，他一般都会表面应承，其实心里从来不服。

“爸爸啊，在宝宝的心中，你除了不负责任一点，其它方面，都是一个好爸爸。但你最近的表现，非常让我失望啊。”陶宝确实挺皮的。她学着陶李的口气，开始反说教行动。连口气都学的惟妙惟肖。她能看到陶李的面部表情，瞬间就生硬得很了。

陶李尽量压着气，其实心里恨不得冲上去先掐死这个不孝女再说。有几个孩子能像她这么目无尊长的？好歹他也是个父亲，是不是应该给他点父亲的威严，唉~~~叹了口气，陶李觉得自己的父威之所以没有，全怪自己，他想到了他的春梦事件了。

“陶宝，你得正视一下你现在的问题，你是一个大姑娘了，不是以前的小女孩儿了，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需要对自已负责任的。如果现在过于放纵，长大后，会后悔嘀！”陶李学着陶爱国的说教方式开如教育陶宝，他忽然觉得，对陶宝这么不懂事的孩子，确实就得用这种冷硬独断的方法去教育她。

“那你呢？你早就是一个大小伙子了，你早就是一个成年人了，你给我当爸当了十多年了，你所做的一切就不需要负责任？陶李同志，你现在对自己就太过于放纵了，你老了以后，是会后悔的，不，你应该很快就会很后悔的！”陶宝一脸的不服气，与陶李对着干的感觉，让她觉得很解气。

之所以解气，是因为陶李与王老师扯到了一起，是对她的一种最基本的背叛。自王老师一来，陶宝就像在吃苍蝇，一直吃到今天。就好像，自己的男人背着自己，与自己的女性朋友偷偷约会一样的呕气。

“陶家宝，我警告你，别大人说一句你顶一句，大人说你是为了你好，你别这么不知好歹！”陶李有点火了，站了起来，指着还躺在床上的陶家宝一边点着手指头一边大声吼训。因为陶宝又学他说话了。因为陶宝太可恨太气人了。把他的教育心态搞的一团遭。他其实不是个脾气太坏的爸爸，但今天属实让陶宝气着了。

“陶李，我警告你，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情少在我眼前上演，我不吃那套。少在我面前倚老卖老！就行你在外面胡搞，我的纯洁爱表与友情就该着被你们扼杀？”陶宝一下子站了起来，把自己的被扯到了陶李身上，然后大声反驳。她觉得，她没有一点错误，如果错了，也是陶李先错的，她不过是跟在陶李的屁股后面有样学样罢了。

“陶家宝，你皮子紧了是吧？”陶李气的满屋子找工具，想找一个顺手点的东西教训教训这个不孝又不敬的女儿。

“是！怎么着吧！”陶宝坐回床上，用眼神跟陶李对抗着。她忽然很伤心。忽然有一种受尽了委曲的感觉，眼泪说掉就掉如珍珠一样撒落在她的床上，她的枕边。

陶李站在地上，本来还是怒火冲天的他，看到眼泪，就如大火遇到了消防车一样，慢慢熄了。最后还有点自责。

“……知道怕了就行，以后不许跟那些坏小子来往了。洗洗脸出来吃饭吧。”陶李有点悻悻的，无精打睬的，放门外走去。这里的气氛忽然有点尴尬莫明。

“……你能不能不跟王老师在一起啊……”陶宝一边抽泣一边恳求。她的哭求，让陶李的腿无比沉重，停了下来。背对着陶宝的陶李，此时不知该说什么。他就是觉的乱。

“宝宝，爸爸是个男人，有些事情，你现在不懂。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陶李不知该如何跟陶宝讲这种事情。人，早早晚晚都是要结婚的。他是一个很正规的人，而且，在多年的单身生活好，他其实是很渴望拥有一个自己的家，有一个相亲相爱的女人的。

“我现在就懂，我也已经明白了。你需要一个女人，你需要一个女人解决你那点生理需要，可为什么是她？你不是很讨厌她吗？我不喜欢她，你为什么非要选她呢？”陶宝的脸皮好像城墙一样的厚。一个小姑娘，在一个大老爷们面前说这话，说的一点都不打哏儿。

陶宝的话果然让陶李脸红，一件很正常的事情，被陶宝一说，好像就是罪孽了。陶爱国还真没说错，她就是一个冤孽。

“大人的事，你少多嘴，快点洗脸，出来吃饭。”陶李说完，几乎是用跑的跑出了陶宝的房门，这样的女儿，没几个爸爸能吃的消。

“我也是大人了！”陶宝冲着自己的房门大喊。

饭桌上，气氛紧张而尴尬。李敏珍为了缓和这种气氛，使劲的给陶爱国递眼神，又十分热情的去招呼王老师，陶宝依然被无视。

陶李不安的吃着饭，也不敢再去看陶宝了，想给她夹点菜，又觉得不是很妥。非常难为。

王老师一边吃着饭，一边用眼神偷看陶宝与陶李。看他们俩这表情，刚才的谈话应该很不顺利吧。有的时候，王老师甚至想放弃自己的一惯爱好和平的想法，让陶李往死里打这个不吃话的陶宝一顿，看她老实不老实，看她消停不消停。对有药可救的孩子，以说服教育为主。对陶宝这种油盐不进的孩子，就应该暴力体罚。

“王老师，听说你搬到我们家去了，在那住的还舒服吗？”陶宝忽然发话，迎上了王老师的目光，一点也不畏惧。

她的问话让所有人一愣，停下了吃饭的动作一起看向了她。每个人的眼神各有不同，陶爱国的厌恶，李敏珍的纳闷，陶李的惊心及王老师的防备。

“还好，挺舒服的。房子很大，空气很新鲜。”王老师毕竟是个大人，又是一个一向跟孩子打交道的老师，马上恢复了平静，微笑的回答着陶宝的话。

“嗯，我也这么觉得，在那住久了，冷不丁的住到这里，还真有点不习惯。对了，老师，咱们班上的同学还好吗？”陶宝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好像一个好宝宝一样的体贴而又温馨。可没有人对她放松戒备，在坐各位对她都太了解了。她压根就不是一个能让人放心的孩子。

“哦，同学们都挺好，也挺想你的，没了你，咱们班上安静多了。”王老师对答如流，一个大人对付一个小孩子还不轻松？王老师有点轻敌了。

“其实我也想她们。你回去跟他们说一声。就说我很想念大家,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见到他们。”陶宝说完，有点黯然神伤的感觉，低下头，专心吃饭。

“好的，我会说的。”王老师依然很沉稳，保持着你问我答，绝不多话给陶宝制造是非的原则。

饭桌上一下子又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心里想着刚才的对话，只有这么简单？不，绝不会这么简单。都是饱经风雨的大人了，谁能被陶宝的小伎俩骗呢？但谁也不清楚，她到底想说什么，又想达到怎样的一种目的？

忽然，一阵小小的低泣声，让大家的心再次揪了起来，李敏珍已经有点压不住火了，这小陶宝到底想做什么？就不能让人消消停停的吃顿安生饭？非要在饭桌上搞这么多飞机吗？

陶宝的眼泪，最是能撼动陶李的心。虽然明知道，这小孩可能在搞什么鬼，可是依然会心疼，马上关切又有点急迫的站了起来，语调非常激动的也有点被逼疯了的无奈对着陶宝大喊道：“你又怎么了？祖宗！！！”

“爸爸，爷爷，奶奶，老师，我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很秋天，不，是冬天。我应该考不上大学了，我的人生可能就是这么灰暗了。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早恋，可我有什么办法呢？这里的学校讲的东西我根本听不懂，也跟不上，学校里全是早恋的同学，我当然也会认为早恋没什么不正常了。我没有前程，再不抓紧时间找个以后依靠，那我毕业以后可怎么办啊？所以，你们还是放弃我吧，就当我从来不存在吧，我对不起你们。”陶宝说的很是声泪俱下，说完还好像很悲伤的深深的望了一眼陶李，然后撂下碗筷一扭头带着哭腔跑进了自己的房间，狠狠的摔上门，然后做出放声大哭状。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存在某种目的，也不管她能不能达成某种目的，但现在，她已经很成功的让再座所有人，包括陶家的小保姆吃不下饭，坐立难安了。

陶李叹了口气，再次追了进去。王老师想拉住他，可惜拉不住他。陶爱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点了一根烟，默默的吸着，男人都是这样，在眼泪面前，心都会处于暂时的偏乱状态，虽然陶爱国不喜欢陶宝，但陶宝如此决堤的泪水还是让他乱。

李敏珍现在连劝王老师的心思都没有了，不得不再心里承认，她的老伴看人的眼光还真准，那小丫头果然是个冤孽。

“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你说！”陶李又着急又无奈，还很激动，被陶宝搞得寝食难安是最生动的写照。真后悔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带着王老师一起回来，好好的一个长假搞的自己这么被动，这么难堪。

“你们都不关心我，都不爱护我，都不为我的以后着想，我的堕落就是你们造成的。告诉你，陶李，你给我选的这所破学校，早恋是小事，还有吸毒的，打架的都有，最讨厌的事，老师也喜欢对女同学毛手毛脚的呢！我讨厌这里，讨厌这里，我也想跟着同学一起辍学，然后去外地打工，永远不回这里了。你光顾着你自己的享乐，就把我丢到这么个烂学校里，我早恋怎么了？早恋也全是你造成的，你还打我！还骂我！我的悲剧，全是你造成的，我的人生，就被你们这么毁了。”

陶宝好像很激动，好像是一个一向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被不负责任的父母师长耽误了前程一样的愤怒。

“真~~的~~”陶李的声音都有点变调了，他不相信，他的母校会变成这样，陶宝现在念的学校，就是他以前就读过的学校啊，是军区这片最好的学校。

“不信你自己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这片的风气差，个个都仗着自己家有权有势，还有开着宝马上学的呢，哪里像个学生嘛，他们以为他们是F4呢！这种条件下，你让我怎么安心学习，还大学？高中能不能毕业都难说。”陶宝马上添油加醋的说着自己学校的坏处。

“你以前也没安心学过习！”陶李马上否决她，陶李很了解陶宝，不是什么爱学习求上进的好孩子。

“是，你就是这么看扁我的，所以别人也看不起我，所以对我的前程没人放在心上，那你还管我早不早恋干什么？在这种地方，我反正是考上不大学的，也不打算耽误我的青春了，我趁早找个好男人，等到了年纪就结婚，然后争取早点给人家生个一男半女的，好好伺候着人家，只要人家能养活我就行了，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陶宝不再大声指责了，而是嘤嘤泣泣的小声哭诉了。

她的目的很简单，她要跟着陶李回去。她要跟在陶李身边，她要盯着陶李，不让陶李与王老师结婚。就像一个小孩不想要后妈一样的简单。

“你少胡扯啊，谁不把你的前程放在心上，我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让你给人家生儿育女伺候人家的？”陶李很挫败，他看到一个意志消沉，极其灰色的陶宝。

“我现在大了，你以为我不知道那点事啊？就在这军区大院里，多少家的媳妇不是进了门就伺候着丈夫的一大家子，当牛做马的，如果不生个儿子出来，没几年就被人家扫地出门了，就算生了孩子，如果伺候人家伺候的不够周到，动不动就会挨打挨骂的。咱家后头靠左的周参谋家，前两天还把儿媳妇给扫地出门了呢，就因为周参谋的儿子再外面又找了个年轻的漂亮的，听说还怀了孕呢，好像做B超超出来，是个儿子的。而以前的媳妇只给他们家生了个小丫头。女孩儿的命啊，都这么可怜。唉~~~”陶宝又换上了一脸三八，却很正经的神色对陶李说。

陶李这个头疼啊，这军区真有这么乱？这陶宝怎么这么三八？他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里乱成这样了？而且，在这里，女性的地位一向很高啊，比如说李敏珍，简单就是他们家的女杀手啊，谁敢惹？陶爱国那么大的干部，在李敏珍面前不也得低眉顺眼不敢吱声吗？

“所以，我想好了，刘洋他家挺好的，他没妈，我以后就没有婆媳问题了。他爸老出差，以后我也不用伺候一个老头子了。我只要把刘洋伺候好，给他生个胖小子就行了。如果第一胎生的是个命薄的丫头，就找爷爷帮忙再弄个指标下来，非生个儿子出来不行。”陶宝依然很正经，一脸严肃的像在表决心，表的陶李一身鸡皮疙瘩。

“爸，你怎么了？你说行吗？到时候，爷爷如果不管我，你可千万帮我说话啊。”陶宝去拽了拽陶李的衣角，好像还挺执着的。

陶李挥开了陶宝的手，脸上全是怒气。

“什么乱七八糟的！陶家宝，你最好说的全是真的，要是有一句话是假的让我查出来，我打不死你！”陶李再次被气了出来，走到门口关上门，扶着墙站在那里，被陶宝的话激的有些站不住了。

陶宝以手做枕躺到床上哼起了小调，她说的不见得是真的，但也查不出来是假的。周参谋家的儿子前阵子确实离婚了，离婚的原因好像也确实是因为男人在外面有了新欢，她没说谎，她们学校里真的有个流氓老师，不过前阵子被开除了，吸烟如果算吸毒的话，那她们班上吸毒的男生占了三分之二了。而且，如果陶李真的有耐心去学校打听话，所有老师都会告诉陶李，陶家宝同学上课根本不听讲，因为听不懂。

她没有说谎，可正是因为她没有说谎，陶李就真的很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