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懵懵懂懂的信任和温情他们之间只道是平常, 而心底逐渐酝酿的情绪才让她猝不及防，原来万水千山，朝朝暮暮, 她不过是爱他罢了。

她立刻为这个答案呆立住, 酒都似乎醒了几分, 然后泪水更为汹涌地涌出眼眶, 她爱上了她这一生都没有资格爱上的人。

“不要哭。”陆凯风温柔道。

她点点头, 哑声说：“我去洗把脸。”

陆凯风稳住她行将转身离去的身体，灼灼看她：“你就这句话？”他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楚裳羽闪躲着他的目光：“让我洗把脸，我们出来谈。”

陆凯风终于长长吐出一口气：“去吧, 我等你。”

楚裳羽的背影几乎算得上落荒而逃。他深深懊悔，为自己的迫不及待, 这么久都等了, 为什么偏偏在这一刻着了急？是知道了她要离开, 才所以紧张失措？是等待了她那么久，把她的挣扎犹豫都看在眼里, 但她最终开口还是说离别，刺伤了他的心？

他紧紧攥住自己的双手，小羽，我应该就这样放开你？

洗手间里的楚裳羽，双颊酡红, 酒意微醺, 泪痕点点, 十分狼狈。她用凉水泼自己的脸, 止住了泪。她安安静静想了一会, 把眼泪擦干，终究还是走了出去。

陆凯风坐在沙发上, 眉头微皱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她有难免的尴尬，即便是在天使般温和的他面前，衣角顿时不平整起来，她怎么都抚不平。

陆凯风看着她一脸为难的样子，反倒镇静下来：“过来坐，小羽。”声线还是一贯的温和平稳，这声音让她镇定。

她挨着沙发坐了，正襟危坐的仿佛小学生，又低头再想了一想，忍住满腔的酸楚对他说：“谢谢你。”眼底还有未曾完全褪去的泪水，他看得心中猛然一紧。

“不客气，睡吧。”他忽而下定了决心，转身就进了浴室。

这一变化来的又快又急，楚裳羽甚至来不及反应，这是怎么了？上一秒，两人之间似乎还有许多未诉的衷肠，下一秒，他已经背对着她关上了门。

被遗弃的失落一点点漫上来，她摇摇头阻止自己失落。然后从床上抱过一床寝具，酒意再次迷蒙犯上来，她很快就在沙发上困顿睡去。

她没有看到一个冲凉水冲了很久的男人，从浴室里出来后，安安静静跪在她面前，眼底有许多复杂的情绪，最终还是把她抱到床上去，不再言语，手指划过她线条美好的脸庞，然后谨慎地把自己的吻，落在她的手背上。

他的眼底有那么多危险的撕扯和挣扎，她在他的心中，一天天变得……

最终，他只是长长再叹息了一声，然后回到沙发上，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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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裳羽很满意自己目前的生活。

课业还不赖，有新鲜的内容和方式，和她原来在国内接受过的教育不同，不能比较优劣，只能说各有特色。

打工也很顺利，她拒绝了去酒吧驻唱的机会。类似的环境会让她想起17，而有些17的过往太过惨烈，她还没有准备好。所以她去了一家漂亮温馨的café，走英式风格，英挺的黑色女仆装和白围裙，她甜美的笑容带来了不菲的小费。

“蓝山。”英俊的男子提着公文包在她服务的区域桌子旁坐下。

“要不要三明治？”你最近瘦了一点，她在心中暗暗加上这句，她已经可以对着他微笑，平静无波。

“好。”陆凯风状似不经意地点头，然后看起了报纸。

她转身去吧台，准备食物。

长舒一口气，半年了，居然有那么久了。

她还记得，最后和陆凯风同处一室，醒在酒店里的那个清早，她悄无声息从床上摸下来，看到他在沙发上睡的沉静。眼镜规规矩矩放在身侧的茶几上，眼睛下面有微微的阴影，英挺的鼻梁，微开的双唇，新冒起的胡茬，有种沉稳的帅气。

她在晨光里微笑了一下，她爱上的，总是这样优秀的男子，真好！只是这次，她没有了当年的义无反顾。

陆凯风睁开眼睛，她微笑着对他说：“早。”

他眼神中分明有诧异，还是用慵懒的声音答：“早。”

相视而笑。

早饭后回悉尼，她的行李前夜早已打理完毕，她拎着行李就走。

陆凯风只是问：“不吃了午饭再走？”

她微笑着答：“不了。”

他默默点头：“我送你。”

“这一次，让我自己走好不好？”她问。

陆凯风明显顿了一下，想了许久，才答：“好。”

她自己坐出租车走，直到最后一刻都没有回头。

她默默坐在车里，看沿路漂亮的树叶舒卷。不是不遗憾的，这样好的男子，她爱上了他，可惜相逢的时间地点那么脆弱。

她还没有准备好。她的心底依旧还有某个人的影子，她不够完美，配不上她的天使。她还没有把她混乱的生活打理清楚，所以她不能勇敢说爱，所以唯有说再见，独自离开。

但是他和她都分明知道，心底有些东西在萌动发芽，不过这是冬天，强行抽枝开不出美丽的花，那不如给彼此多一点时间整理心情。

居然转眼间，已经半年了。

半年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他眼底没有波动，对待她和任何一个café的服务生没有区别，她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她。

两年间从初始到今天，三个月的朝夕相处，六个月的杳无音讯，他们可是陌生人了？

她摆好她的托盘，笑容完美，咖啡都没有洒过一滴。

“您要的蓝山咖啡和三明治。”她客气加上，“慢用。”然后转身离去。

手腕被抓住，一回头，他对着她微笑：“什么时候下班？”

她看看手表：“还有十五分钟。”

“我等你。”他扭头继续看报纸，熟悉的仿佛没有这六个月的分离。

楚裳羽恨自己又被他温和的话语掌控。

记得刚离开他的那天，她坐着出租车到学校，下车的时候一抹脸才发觉，整张脸都哭湿了。

她拖着自己笨重的行李去找房子，第二天才能入住，当夜只有在空旷的阁楼上坐了一夜。冬天的夜很冷，她不能避免地想起陆凯风家温柔的毯子，她坐在自己的行李上，从箱子边缘拖出两件毛衣裹住身体和腿，依旧迷迷糊糊睡着了。那是她和他住不在同一间房子的第一天。她很孤独，但又充满希望，阁楼的窗户投下来漂亮的星空，仿佛梦境一样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