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楚裳羽一个人, 在温暖的房间里明明舒适惬意的床上，冰冷瑟缩又辗转反侧地睡着。

楚裳羽在睡梦中并不知道，兜兜转转, 居然, 他们来的还是梓江。

这时节的梓江最是冷清, 初冬的寒意凛冽, 萧瑟无比, 却又不像北方，漫天飞雪，偏偏是湿冷湿冷, 又没有暖气，房间里也不比外面温度高几分。

楚裳羽醒来的时候又饿又冷, 发现房里的空调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沁的她骨头里都透出寒意来。她摸索着开了灯, 柜子里棉被也没得一条，实在睡不下去, 悄悄开了门出来，这显然是幢小别墅，也不知道是江家还是卓家的产业。

厚实的波斯地毯走起来敲没声息的，楚裳羽隐隐听到地下室传来的声响，她顺着楼梯走下去, 正看到地下室改装的视听室里, 交错的光影, 似乎是什么打打杀杀的动作片, 迎面几部漂亮的汽车, 撞的粉碎。混乱的光影里，她仍是认出。卓凡手里一杯红酒, 江瑶靠在他怀里，吃着一包爆米花，两个人头挨着头，正亲亲热热一起看着。

楚裳羽心上闷闷一痛，僵了片刻，立即明白了自己的毫无立场，仍是轻悄悄回头朝楼上走，偏转的着急了，一没留神，撞上坚硬华美的扶手，当场撞的她眼冒金星坐在了楼梯上。

正是枪战，在屏幕上杀的“砰砰碰碰”好不热闹，她的闷声呼痛也被盖了过去。楚裳羽的眼泪都落了出来，温乎乎滚在手背上，就是在这泪眼婆娑中，她一抬头，正巧看到了江瑶和卓凡的拥吻。

原来片刻之间，屏幕上已经由枪战转成缠绵戏，戏内戏外，都是帅哥美女吻做一团，楚裳羽忽然觉得自己下作，竟是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戏码，哆哆嗦嗦手脚并用转身朝楼梯上爬去，只觉得仿佛爬行在噩梦中，拼尽了力气要逃离背后的黑暗，却手脚沉重，怎么也快不起来。

直到转过楼梯拐角，她才长舒一口气软在地毯上，眼冒金星喘了会儿，这才站起来，凭模糊的记忆走回自己冰冷的房间去。

楚裳羽没有开灯，许久才觉得全身都冷透了，站起来摸索到浴室，痛痛快快冲了个热水澡，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

楚裳羽站在满室的水蒸汽里，看着镜子里的女子，眼眶是潮红的，似乎瘦了一些，精神萎靡，一脸颓败。

他，已经是你不能要和不该惦念的人了，就这样放手，不要记得，他和她，都过的很好很好。

却忽然，卓凡愤然甩门离去的那天清早，言犹在耳，“楚楚，你不能这么固执，这样，你，我，江瑶，三个人没有人会幸福。”

如今看来，没有幸福的不过是她罢了。

楚裳羽再不多想，就这样迷迷糊糊包了头发，躺倒在床上，用沐浴过后的温暖抵御后半夜的寒意，饥肠辘辘睡了过去。

睡梦里，似乎总有亲吻在眼前回放，她曾和卓凡毫无顾忌在飞速前行的车上拥吻，曾那么执着相信幸福就在手里，谁也夺不走。距离幸福不过一步之遥罢了，最终还是败给了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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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楚裳羽是被江瑶摇醒的，江瑶大声高唱：“不要睡了不要睡了……”

楚裳羽眼皮涩涩，看着眼前青春活泼的一张脸，头痛欲裂，有气无力：“江大小姐真是有精神。”

“起床了起床了……”江瑶继续唱。

“我起来我起来。”楚裳羽举手投降。

江瑶凑到她眼前：“姐，什么都好，就是一懒二宅三心软，快起来，卓凡弄了早餐，吃完我们去划船。”

早饭这两个字刺激了楚裳羽的神智，立刻清醒起来，她饿的前胸贴后背，食物实在是太重要的东西。

楚裳羽立刻收拾完毕，和江瑶一起下楼吃饭。卓凡的背影英挺，在厨房忙碌着，菜色极其西式，太阳蛋，纯奶，外加面包机烤到两面金黄的全麦吐司。

原来卓凡和她一起住在艾婷小区的时候，从来不做早餐，不过是体贴楚裳羽喜欢的是豆浆油条这样中式的早饭罢了。

楚裳羽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始终什么也没说，只是坐下来吃饭。

江瑶把楚裳羽和卓凡之间刻意的平淡理解为陌生人的矜持，也不在意，欢欢喜喜带一点情人的亲热挑剔卓凡的蛋煎的不够嫩。

卓凡笑笑：“那等着看江大小姐的手艺。”

江瑶“哼”一声，不理会卓凡的抬杠，笑眯眯看着楚裳羽：“可惜姐姐没有男伴带来，不然咱可以四人单桨，哈哈，江氏奥运会！”

“是，还得初赛复赛半决赛决赛都你一组，最后金银铜一人包揽是吧？”卓凡继续好笑地挤兑江瑶。

“是又如何，哼！”江瑶拿汤匙敲卓凡。

打情骂俏好不惬意的一幕，重合着前夜的那场拥吻，楚裳羽暗暗告诉自己，这就是你要的，你要他们幸福，你没有做错。

但是口中的纯奶，突然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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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江的湖面，萧瑟冷清，初冬的冷意无限蔓延开去，江瑶是这寒冷空气中最跃动的景色。红色的半长大衣，卓凡穿着红色的滑雪衫站在旁边，的确是壁人一对，越发衬的身边穿着一身黑色大衣的楚裳羽，莫名灰败。

“楚裳羽？”一个温厚的声音带一点诧异叫她。

世界果然只有这样小？

楚裳羽闻声一转头，看到了人间天使陆凯风现身梓江，带一点探寻的神色看着她。

楚裳羽忽然就冒出小小的愧疚，她，真的不是食言而肥的人，结果，却承诺了世上最善良完美的男子一顿晚餐，然后……失约。

她发誓，她确实是想请他吃饭来着，她也确实打过电话给他，甜美周到的前台小姐告诉她说：“陆特助现在很忙。”

她没有留言，只是挂了电话。陆凯风，见证过她被真相击中之后，最狼狈的痛哭，再见到这个完美的男人，只让她觉得自己荒谬莫名。所以她不敢，她退缩，她拒绝面对自己的曾经。

结果呢，时隔月余，人生各自划过不同的轨迹，再次在梓江这个小小的地方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