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绝症
作者:浮生永夏 | 分类:现言 | 字数:24.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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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病危通知书
楚裳羽无奈地把手机拣起来,要替他放回口袋里去,忽然发现屏幕显示两个字“医院”。
医院?能标志出这两个字的,应该不是病就是伤,有急事才会打来。楚裳羽万分犹豫,这电话接是不接?万一耽误了重要的事或者信息该怎么办?她斗争了半响,终于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拿到耳边,还没等她说话,一个带着训斥口吻的声音说:“施文亭,你这家属怎么当的,赶紧回医院来签病危通知书,你父亲马上不行了,你不签也行,我们医院已经通知到了,出了什么事,我们是不负责的。”说着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消息,突然紧紧抓住了楚裳羽的心,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半昏迷中的施文亭。多熟悉的口吻,医院当年给父亲下病危通知书的时候,也是半夜,她躲在梅姨的怀里,话也不敢说,眼泪却迅速蔓延了眼眶,父亲终于被推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能说话了,眼里还带着一点笑意看她,但是父亲就那样没了,从她的生命中生生隔离,痛彻心扉。如今,他的父亲也在生死一线,他们,难道都将成为失去父亲的孩子?
楚裳羽呆立了两秒钟,立刻爬上楼去,翻出上次未吃完的退烧药和两瓶矿泉水,连着一条薄毯,迅速塞进大包包里,拧了条湿毛巾就飞奔下楼。
她几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施文亭的身子扶正,把毛巾给施文亭在额头上包好,施文亭安静地靠在她的肩膀上,虽说水撒的到处都是,她还是把药给他灌了下去,这项大工程一完成,她就用薄毯把施文亭裹好,老老实实盯着手表。
半个小时过去了,楚裳羽开始用力推施文亭,大吼:“你给我起来。”
施文亭本来身体素质很好,这两天算是日夜奔波,身心俱疲,所以才有点低烧。刚才睡了半夜,方才又吃过药,小憩了一阵,精神算是恢复了七七八八,不过在药效的作用下,还有几分昏沉,舒服的不想清醒过来。
楚裳羽摇了半天看施文亭还是没有反应,咬咬牙,怪不得她了,如来神掌一发威,雪□□嫩的一掌内力十足,呃,是力道十足,清脆无比拍上了施文亭的脸。
“唔……”施文亭吃痛醒来。这小妮子还真下的去手,他只觉得自己牙关还在隐隐作痛,“你谋杀亲夫。”施文亭呲牙咧嘴嘟哝起来。
“不是谋杀亲父就行。”楚裳羽没有心情理会他的调笑,极其严肃看着他。
施文亭脸色一沉:“怎么了?”
“你刚睡着的时候医院打电话来给你父亲下病危通知书。”楚裳羽急急解释道,“我看你电话上面是‘医院’两个字,怕耽误了什么急事,才替你接……”
而施文亭已经完全顾不上听她的解释:“不是已经稳定了,怎么又……”
“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快去医院吧。”楚裳羽急道,说着就要跳下车去。
施文亭一把拉住了她:“陪我去,好不好。”眼里是恳求,以及莫大的恐惧,“求求你。”他完全放下了架子,只是恳求她。
让楚裳羽心软的,就是这点恐惧,这恐惧如此熟悉,当年的她也是那样拼命抓紧了梅姨的手不肯松开,回想往事,若没有梅姨的扶持,她不知道怎么渡过那段岁月。
楚裳羽咬咬牙:“能开车吗?”
施文亭点点头,又仰头灌下两口矿泉水,□□再次呼啸出发,朝着医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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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有着惨白的灯光,半夜时分,四下里一片寂静。大约医院是见证人世间最多悲欢离合,人间百态和生离死别的地方。
而在重症监护室外的施文亭,就呆呆握着楚裳羽的手,不肯松开。父亲之于他,一直是一个复杂的角色,但看着他今日变成这个模样,心痛木木的在心底萦绕,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裳羽拍着他的背:“睡一会,你还在烧。等他醒了,我会叫你。”温柔的口气,只当此刻面对的是曾经的自己。
施文亭终于流露出一丝无助:“楚楚,我要怎么办!”
“会治好的,放心吧。”楚裳羽无力的安慰着他,她连他父亲究竟得的是什么病,都不清楚,只是尽力找话来安抚他的无措。
“病可以治,但是瘾,可以戒断吗?”施文亭苦笑着。
楚裳羽忽然心惊,难道说……
“我父亲吸毒。”施文亭知道,她在他的烦恼上,毫无助益,但是此刻的他,需要倾诉。
父亲染上毒瘾的具体时间,他并不清楚,但是,大约就该在父亲母亲吵的最凶的那个阶段吧。父亲曾经是那么沉默内敛的男子,对待他,对待母亲,虽然话不多,却也尽力爱护,只是父亲的爱护,母亲不屑于要。
也许是这样,父亲才最终走上了吸毒这样一条不归路,等他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
他赶回来,把父亲送去戒毒所,父亲一天天好起来,重新回到家里过上了正常的生活,在他以为一切都要有转机的时刻,父亲离家,他花了整整两天才找到父亲,躺在肮脏的小巷里,口吐白沫。
这一番折腾险些要了父亲的性命,送来医院急救,本来以为父亲已经脱险,他才把悬着的一颗心放下。
“我突然很想见见你。”施文亭握住楚裳羽的手,“对不起,我知道是我没有信守承诺。”
楚裳羽忽然心疼,胸口锐痛。施文亭眼神空洞地看着病房,手却是紧紧握住她的,像是要抓住最后的慰藉和温暖,那种绝望,无异于稻草之于行将溺毙之人。
她手被捏得很痛,她没有呼喊,没有出声,她知道,有的时候,活着的希望,要痛这样剧烈的感受才能体会和承受。
原来他有那么多答语简单的电话,原来他有那么多次无故失踪的行程,他有更多的东西在无奈背负。
楚裳羽轻缓地弯下身来,把自己的肩膀靠在了施文亭的肩上,施文亭浑身一震,似是不能相信,眼神终于不再空洞,带一点诧异一点惊喜看着她,楚裳羽平静地垂着自己的眼眸,看彼此交握的手掌。
“楚楚……”施文亭凑下去吻她的额头,楚裳羽没有拒绝,她说不清是什么让她这样留在他身边,这时刻她也不想弄清,就只是想靠着一个人的肩头,温暖彼此,依靠对方,像风雪中前后而行的两只小兽,终于蜷缩在一起,依偎取暖。
一个略带喜气的声音惊扰了柔情蜜意中的两人:“病人醒了。”护士从病房里出来,风风火火丢下一句,就直奔走廊尽头找主治医师去了。
施文亭的惊喜漫溢胸怀,他一把抱住楚裳羽:“楚楚,你听到没有,他醒了。”再兼之抱着楚裳羽在怀,施文亭此刻只觉得生命中什么都得到,破碎、伤害、彷徨和虚伪都终将过去,而幸福和美好,在他面前,在他怀里。
楚裳羽不想破坏他的美好,终于忍不住:“你要勒死我了。”他娘的,你一米八好几,我的小骨头承受不起你的情感宣泄啊。
施文亭缓了力道,但还是故意不松手,把她圈在臂弯中,用力在她脸蛋上夸张地亲了一口,喜不自胜。
楚裳羽推他:“快去,他肯定想见你。”
施文亭皱眉想了一下:“等我,很快就出来,马上送你回家。”
楚裳羽回到长凳上坐下,心里竟然很平静。她明白,此刻,她不能走进去见他的父亲,连作为朋友的身份都不可以,其中太多牵扯,太多尴尬。她以为,要强如她,是不会委屈自己等待,不会想踏进这样的浑水的。
可是,终于屈服了,终于心软,听从自己的心。也许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次机会能为一个人年少轻狂,那她冲动一次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