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中，她似乎听到书房传来门关上的声音，楚裳羽狠狠对自己说，要丢脸也要到自己的地方去丢，立刻抹了两把眼泪，动手开始收拾房间中本就不多的个人物品，然后气势汹汹冲出门，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穿过黑漆漆的客厅，愤然离去。

整个锦官城还没清醒，楚裳羽运气很好，天色不明的街头，还有稀疏的车流，她拦到出租车，把自己和行李都狼狈地丢进去，直奔自己的破落小公寓而去。

短短两个星期，公寓内的东西不变，却都蒙上了薄薄的灰尘。终于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她安心。

她几乎整夜没睡，险些剪个小人后大书“施文亭”三字用拖鞋来泄愤。这强烈的愤恨让她没有注意到，窗外一辆不显眼的小□□一直尾随她的出租车，直到看到一瘸一拐的她回到家，小公寓的灯亮起来，才默默离去。

－－－－－－－－－－－－－－－－－－－－－－－－－－－－－－－－－－－－－－－－

小强一般坚强的楚裳羽终于作罢，终于示弱，窝在房间煮泡面的时候打电话给江瑶，让她把她留在别墅的东西送来，外加委委屈屈一句：“你姐姐我刚经历一次惊天地泣鬼神的失恋，想听八卦就快来。”

江瑶低调的小POLO不到半小时就飞奔到了她的楼下，见到被包成残破木乃伊一般的楚裳羽大吃一惊，话顿时就说不利索了：“姐，你这是怎么回事？”

楚裳羽无奈：“你以为我想啊。”

两姐妹一人一碗蒜苗回锅肉的泡面，窝在楚裳羽的小床上就交流起近日楚裳羽遭遇的种种。对于楚裳羽在别墅内受伤只字不提，只说是到17上班途中遇到了林攸浅，刚巧施文亭在附近，怕江家担心，伤也不重，就没惊动他们。以至于江瑶且抱怨了一阵市区治安日下。

用八卦佐餐，似乎胃口都变得出奇的好，吃完泡面，江瑶半天没说话，终于开口，口气阴森如同谶言：“姐，你完蛋了。”

“我好手好脚的，你少咒我。”楚裳羽瞪她，小孩子家家的不会说话。

“我认真的好吧，姐，你这回麻烦了。”江瑶也急了，她的姐姐啊，怎么还这么老实？“你想想看，第一回你见到施文亭，是撞上他开辆没牌的Lamborghini吧？带着副特骚包的PRADA吧？结果呢，他矢口否认他有钱。还住在那么旧的小区，开辆小□□出出入入。昨晚又承认他是极品金龟婿，你麻烦了麻烦了麻烦了，这肯定是撞上哪家大少，为了你，面子也不要了，换车换房，下了苦工的，结果就这样放你走了，你觉得可能吗？”

楚裳羽听江瑶这么一说也愣了，施文亭和她相处的时候，在金钱上大手大脚是隐藏不住的，去超市买水果，不看国产进口，顺眼就往推车里扔，她以为男人不大懂这些，如今想来倒是真的可能。

江瑶似乎觉得这个结论还不够悲惨，继续说道：“更惨的是，这全过程我听下来，你俩也就拉拉小手，因病人身份被抱上抱下两回，顶多算关系特好的朋友，暧昧阶段，人家刚和你摊了个牌，你跑掉之后就和我说你失恋了，这不得了，大大的不得了，姐，你潜意识已经当自己在和他谈恋爱了，你还真是喜欢上他了。”

楚裳羽其实早早就模模糊糊意识到一些事情不对，却不想去细想其中种种，在他身边安心一刻是一刻，可谓当局者迷。今天被江瑶这个旁观者仔仔细细一听，一针见血指出症结所在，她其实只是爱上了他罢了。

楚裳羽不知该如何是好，愣在了当下，江瑶看她一脸迷糊的样子，不由担心：“姐，你没事吧？不就是个男人嘛，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嘛。”江瑶搬出老话。

“我没事，我只是想静一静。”楚裳羽忽然觉得头疼，伤口扯着扯着疼，迅速就在眼眶里蓄满了泪。

江瑶看着心疼，忍了半天，终于说：“姐，你怎么就这么倒霉呢？当年的叶影瑭还不够，如今又冒出一个施文亭。”

叶影瑭，许久都未曾浮现在楚裳羽心底的名字，如今突然冒出来，就好像心底的大幕忽然被扯开，一部旧式的老电影没有声音，只有片段播过之后匆匆的字幕，整场戏无声放映，无人欣赏。

叶影瑭出现的时候，正处在楚裳羽十分焦躁的阶段。硕博连读的机会下来了，说白了就是靠这些年发的论文来撑，准备面试的时候，她十分犹豫。高学历风险与机会并存，连读的话，硕博只要五年，但是如果最后博士阶段的指标没有达成或者博士论文不能通过答辩，她只有转去硕士阶段的答辩，最后只能拿到硕士文凭，平白浪费几年时间。更悬在她心头的是，她累了，被这些年的打工生涯拖累到心力交瘁。是放弃艰辛的求学路，找一份不是最好，也还过得去的工作，反正她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还是继续在读书这条看似轻松，实则艰辛的路上挣扎？

楚裳羽焦躁的时刻，叶影瑭就是适时出现的一汪碧水，迅速让她平静且沉溺。

叶影瑭是江瑶的朋友，江瑶如今非常后悔将叶影瑭介绍给楚裳羽认识，平白替楚裳羽增添了这许多烦恼。所以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紧皱，万分懊恼。

楚裳羽看着她的表情，忽然就笑了：“你姐姐我也该是吃一堑长一智的主了，如今不会有这么多事，放心。”

楚裳羽狠力冲着水池中的碗，水流汩汩，往事一点点就漫过去了，再如何也不会将她倾覆。

于是这天剩下的时光里，江瑶就和楚裳羽一起窝着，看楚裳羽电脑上的美剧，gossip girl，一群帅哥美女在屏幕上来来去去，青春热闹。比当下的红楼不知道好去哪里，老美就知道动用十五岁的小演员演高中生，红楼却偏用二十八的老女人演绎林妹妹，听着就赌气，怎么不翻翻原著里，林姑娘到死也没活到这岁数呢？

江瑶家教其实很好，个性又随和大方，独自海外留学的几年，一点娇气都磨去了，看见楚裳羽这幅样子，主动替她倒水斟茶，照顾的那叫一个周到，连江瑶都说：“姐，你不知道你多好命，连卓凡都没有受过我这么伺候。”

楚裳羽调笑：“江大小姐当然只有让男人为你折腰的。”

“那是。”江瑶高高一仰头，下巴曲线优美地一甩，两人放肆大笑。

窝到夜半时分，江瑶要回家去，特意叮咛楚裳羽：“姐，那个施文亭的事咱别想了，最多是一富贵公子哥，惹不起咱躲的起，不行就动用我老爸的钱，大家拿钱对砸，看谁砸的死谁！我老爸其实喜欢你的紧，不比对我差，有事你就说话。”

楚裳羽说不感动是骗人的，赶紧点点头：“行了，别操心了，回去开车小心点。”

江瑶还絮絮叨叨加上一句：“明天我接你去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