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理这么巧啊。”

尹棋拿着酒杯, 站定在蒋顺安面前：“原来贵餐厅也在邀请之列，早知道应该先来打个招呼才对。”

蒋顺安微微一笑：“哪里，尹主管客气了。”

时磊跟在他身后, 问：“蒋经理是一个人来的吗？怎么没见魏总？”

蒋顺安说：“他遇见了几个熟人, 可能要过会才来。”

“是吗, 那真不凑巧, ”尹棋说, “我还想跟他打个招呼呢。”

“是想打招呼，还是想打别什么啊？”

时磊一皱眉，低声喊道：“慕蕊。”

“怎么, 我问得有哪里不对吗？”

舒慕蕊挂着笑意，眼神却尖如刀刃, 从时磊脸上一路划到尹棋脸上。

尹棋不为所动, 笑得让人来火：“这不是舒小姐吗？不好意思, 刚才都发现你在这。”

“没事，”舒慕蕊眼角上扬, 只顾欣赏着自己修理过的指甲，“眼拙也怪不得别人，毕竟先天条件不足，后天又心术不正。偶尔瞎个一两次，还算正常。”

“慕蕊, ”蒋顺安用胳膊肘碰了下她的手臂, “大家都是来参加年会的, 你们又是同行, 别闹得不愉快。”

“那是当然, ”舒慕蕊斜了他一眼，“对于没来过几次的新人, 我还是很宽容的。不过，我还真有点好奇，时主管去年和今天带来的人都不一样，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又换过一个呢？”

时磊被舒慕蕊逼得没说话，偏过头喝闷酒。

蒋顺安也是头疼。

自己反复暗示明示舒慕蕊，让她收敛点，别再大庭广众下闹得人下不了台。她倒好，骂人不带脏，还字字往人脊梁骨上戳，一点情面都不给。

“那什么，慕蕊就是心直口快，你们别放在心上。”

“当然不会，”尹棋说，“好歹我们两家公司初步达成了战略合作关系，不必要的闲言碎语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战略合作？

难怪舒慕蕊一看到他们脸都是紫的，敢情还真是变了天啊。

“你当然不会放在心上。”舒慕蕊嘲讽道，“尹主管要是会把别人的话放在心上，那不早淹死在别人的唾沫里了。”

哎，这个舒慕蕊。

蒋顺安一个头四个大，赖得再劝了，随她去吧。

舒慕蕊骂的开心，可看到蒋顺安越来越差的脸色，想想还是算了。

“不跟你们闲扯了，耽误时间。我还有事要忙，先走了。”

临走前，舒慕蕊还不忘瞪蒋顺安一眼，言下之意：你个怂货，老娘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罢手的！

是，谢娘娘开恩！

目送走舒慕蕊，蒋顺安无奈的摇头笑笑。

“不好意思，她就这样。两家公司合作以后，如果有什么矛盾摩擦还希望海涵。”

时磊勉强弯了下嘴角，说：“没有，应该的。”

见舒慕蕊走远，尹棋迫不及待的说：“我们是没什么，就是蒋经理辛苦了。舒小姐脾气这么火爆，就怕相处时间了，再好的脾气都受不了她的个性。”

蒋顺安笑笑不说话，本来跟尹棋也没什么好说的，随便应付一下就好。

“对了，听说前段时间贵餐厅荣升为米其林二星，恭喜啊。”

“哪里，运气好而已。”

“蒋经理太谦虚了，”尹棋奉承道，“上次您拿过来的设计实在巧妙，如果不是用心花了功夫，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效果。”

效果不好，有怎么对得起自己在公司里兢兢业业几年的打拼。

要不是你……

蒋顺安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时磊，心里呼了口气。

“那只是基础的颜色渐变而已，比起复杂的骨骼渐变算不上什么。”

“蒋经理学过平面设计？”

时磊的疑心一下子上来，旁敲侧击的问：“难怪之前的创意这么专业。”

“不过是买两本书，逼自己在家学学而已。”

蒋顺安笑笑，说得风轻云淡：“老板布置的任务，不完成怎么行。”

时磊跟着笑笑，失望的神情在脸上一闪而过：“也对，出来打工的，都得看老板的脸色过日子。”

“各位来宾，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还请诸位先行入座……”

舞台上，主持人的声音打断了会场内喧嚣的人群。

室内的灯光渐渐暗下，转眼间近半数来宾已经就坐。

蒋顺安跟二两道别，转身走向自己所属的座位。

时磊望着人群中蒋顺安离开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他觉得那身影有些模糊，轮廓和身形好像有两个。

一个很陌生，另一个却不能再熟悉。

时磊用力的眨眼，蒋顺安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呼，到底怎么回事啊？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时磊清楚，这个名叫蒋顺安的人在外形声音上没有一点跟徐然相似的地方。

可种种迹象和细节却在告诉他，蒋顺安和徐然之间必然存在着什么联系。有时候，他们就像是同一个人。

不可能，徐然已经死了。

自己明明亲眼看着他火化的，怎么会……

“时磊，你还在发什么愣，我们也该回去了。”

“啊？”时磊看着尹棋，意识到自己走神，连忙说道：“好，我们走吧。”

总商会的年会如同往年一样，主持人在台上说着模式化的陈词滥调，然后是一连串的受邀企业和嘉宾的名单，听着人都忍不住打瞌睡。

唯一不同的一点是今年的年会上播放了一段近年以来城市的经济发展和变化的视频，时长大概在十五分钟左右。

小到百姓的衣食住行，大到几亿几十亿的跨国订单。事无巨细，方方面面的变化都囊括其中，看着确实令人耳目一新，不由得为之惊叹。

视频放完，蒋顺安忽然也明白了尹棋所说的合作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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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啊，”欧文靠着椅背，架在脚悠闲的说，“舒大美人他们公司还是有点实力的。”

“不止他们一家公司而已。”

蒋顺安说：“视频开始前的那段长镜头明显是慕蕊他们公司负责的，这是他们最具竞争力的地方。但后面集中的那段快速变换的蒙太奇却由别家公司操刀，有意的将想要表现的东西重点突出。两者在配合上相当有调理。”

哎，也难怪舒慕蕊会这么生气了。

“原来如此，”欧文的眉头不自觉皱起来了，嘴里喃喃自语，“这可就不好办了。”

蒋顺安看着他，自然明白他心里在盘算什么。

“如果从纪实的角度来说，长镜头拍摄会显得更真实。一个景深长镜头相当于一组远景、全景、近景，再到特写组合起来所讲述的内容，完整又能保持真实性。缺点是会增加拍摄者和被拍摄对象工作难度，简单的说，就是不能有失误，一旦失误就要重新再来，耗时耗力。”

“可以啊，”欧文拍了拍蒋顺安的肩，“专业的就是不一样。”

蒋顺安无力的笑笑：“行了，你就少挖苦我了。”

“不是挖苦，我这可是恭维。”欧文继续说着，“诶，我还没问你，刚才那两个跟你说话的人是谁？我见你对他们好像挺不耐烦的，不会是找你推销保险吧？”

“不是，他们是我以前的同事，”蒋顺安说，“蓝岸的新菜单就是委托他们做的。”

“喔~~~” 欧文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感情这冤家路窄的，真是造化弄人啊。”

两人的话，魏景荣在旁边听的一清二楚。

灯光昏暗，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依旧能感觉到魏景荣的脸色就沉下来了几分。

“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没聊什么，”蒋顺安说，“舒慕蕊一见到他们就来气，我怕她控制不住情绪，在这又闹起来。”

“要我说，是她怕你闹起来才对。”

欧文撑着头，无聊的晃着酒杯：“我看你倒是挺冷静的，一点也不在意嘛。”

“都是过去的事了，还有什么好在意的。”

再次见到二人，蒋顺安的心里没有多少情绪的起伏，只是有点惆怅。

曾经是恋人，现在却形同陌路。

不过这样也好，要是自己还是徐然的身体，只怕谁都觉得尴尬。

魏景荣没说什么，宽阔的手心放在蒋顺安的大腿上，用力的按了一下。

“没事，我早不放在心上了。要是没有他们，我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幸福。”

蒋顺安握住了魏景荣的手，然后十指紧扣：“我已经很知足了。”

欧文看着黑暗中对视的两人，忍不住托着腮帮子，一直摇头：“酸，真是要酸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