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凡人历练的那段时间，我待你的心是真真切切的。我说的那些话也是发自肺腑，灼灼，我并未骗你。”韦陀语气就显得很平淡的。

灼华终于笑了，她急急地往前两步，抓住了韦陀的袖子，“那后来你为什么不愿意同我在一起了呢？”

韦陀无动于衷，“我去往凡间不过是一场历练，这三千世界在我眼中都是一样。换句话说，不是你，也会是别人。灼灼，为什么你就不能坦然的放下呢？”

他这一句话挑起了她所有的愤怒，这么多年的等待仿佛成了一场笑话。灼华猛地推开他，她自己也往后退，“你同我说这样的话，你的良心真的不会痛吗？我至今不能放下，你难道不晓得原因吗？”

“我本不欲成仙，我最想要的你也清楚。我不过求一场白头到老，求一个原因。你分明对我动情，为什么就是不肯承认呢？”她歇斯底里的大叫，可是韦陀的镇定让她彻底崩溃。灼华跪倒在地上，“不是这样的，　一定是西天那帮老东西逼迫你，否则你怎么会离我而去！”

齐刘海费劲的爬到灼华脚边，握住她的脚踝，“姥姥，到现在你还看不明白吗？他就是骗了你，他宁可回去做秃驴，青灯古佛生生世世，都不愿与你相约白首。”

这番话真的太残忍了，灼华听在耳里心都在滴血。这么多年了，她仿佛就是在做一场不肯醒来的梦一样。她擅长蛊惑人心，能用花香迷惑人类走进美梦中，哄着他们心甘情愿的交出生机。

可是到头来她也给自己编织了一场梦，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那梦里有她跟他。他们如此相爱，爱到海枯石烂，而他被迫离开，于是她苦苦追寻。

可是追寻得到的又是什么呢？是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再也治不好，再也回不去了。灼华已经哭不出眼泪了，她的泪水早就流光了。韦陀于心不忍，他在西方极乐世界待了很久，这些红尘俗事早就已经放下了。此番是算到她有此一劫，况且她做下的这些孽实在太过分了。

他必须得亲自来一趟，劝她回头是岸。否则地狱无边，她永生永世也无法放下。

“灼灼，世上并不只有情爱才是爱。皇帝爱子民，父亲爱孩子，妙龄少女仰慕男子，这些都是爱。还有将军马革裹尸，士兵冲锋陷阵，这也也是爱。大爱小爱，最终回归的本质都是一样的。”他慢慢上前，蹲在了灼华跟前，“那年阳春三月，我一见到你便心中无数欢喜。那不是假的，那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后来我与你许下白头之约，也是我发自内心。哪怕到如今你问我，我心中还是欢喜的。我爱你，我也爱着三界芸芸众生。”

“不，我不要这样的。”她仰着头，神色凄惶，她拽着韦陀的双手，“我没有那么伟大。我不是你，我的境界没有那么高。我不要什么爱世人，那些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想爱你，也只想被你一个人爱着。这样也是奢望吗？”

韦陀微微的叹息，灼华顺势搂住了他的脖子。她贴近他，像是情人之间的呢喃，他们无比亲密的靠在一起。而他也伸手搂着她，灼华发出啜泣声，“这些年我做了很多坏事，我一直在等你来见我。既然你不愿意再与我在一起了，那你就把我收了。你打散我的元神吧！”

“姥姥！”齐刘海发出怒吼，“不可以！你还要被这个该死的男人骗到什么时候！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今天，你真的要放弃一身修为，真的要为这个男人不顾一切吗？”

舒婳算是彻底看明白了。合着这就是一出负心汉抛弃女人的故事啊！这种事特别多，可是当事人换成了一位菩萨，这就很玄妙了。

谛听不以为然，“这有什么稀奇的。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生下来就是个仙胎啊！成佛也很困难啊！其中不晓得要经历多少呢！这些菩萨啊佛啊之前也都是普通人，他们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孤寂，经历许多的磨难，最终才得道的。”

所谓的磨难不外乎就是七情六欲。可谁都知道最最难过的就是情关，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经历情爱的滋味，要想全身而退，委实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男欢女爱，连菩萨也无可奈何。

舒婳倒是有几分同情这个灼华了，也是一个可怜痴心的女人。不过可怜固然是可怜的，她犯下的罪孽却也是真的。

尤其是还勾结了她的水长老，这一点舒婳就很不能忍了。

谁都没有发现齐刘海挣扎着爬起来，她的袖子管里还藏着一截桃树枝，十分的尖锐。她用这根桃树枝捅进了韦陀的心口，鲜血不停地涌出来，淅淅沥沥的流了一地。灼华的神色都变了，“你做什么？”

“我在救你！姥姥，你真的以为他会放过我们吗？我们夺了那么多人的生机，我们手里的人命不计其数。你以为你同他还能有什么可能！他是高高在上的菩萨，我们只是妖精，生生世世你们都不可能的。”齐刘海被灼华推出去老远，这一回她是真的爬不起来了。

舒婳目瞪口呆，到底是做菩萨的，都给人捅了心口，血色染透了正片衣服，都这样了脸上还这么镇静。这要是她，早就跳起来一刀砍死齐刘海了。

灼华施法给他疗伤，可是那伤口怎么都无法愈合。眼看着血越流越多，灼华着急了，齐刘海却哈哈大笑，“没用的，我等这一天等的太久了。为了这一天我做好了准备，我用那么多的生机淬炼成的一种毒，专门对付他这种菩萨，他注定要消失。”

“住嘴！他是你父亲！”灼华终于掉下了眼泪，“我怎么会把你教成这样！”

齐刘海笑容发苦，“我自然知道他是我父亲，可我恨他。我恨不得他死，我就是要把他从高高的神坛拉下来，我要他也步入地狱，同我们一样永世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