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往墟河之前，九人首先接受哈法斯神力的洗礼，适应收割者腹部的消化环境和伶舟夜的催眠状态。

伶舟夜的魂术融合星澜的服务器算力，慢慢控制收割者的行动。

伶舟夜这才意识到，收割者并没有所谓的记忆，全靠本能行动。

她无法借此知晓关于墟河的任何信息，只能最大程度催眠收割者，让其误以为自己已经满载，从而返回墟河。

数日后。

一切准备妥当，九人依次进入收割者体内，接受伶舟夜的催眠。

伶舟夜在收割者的头部内置了一个巨大的气泡，气泡中央有一块蒲席。

九人盘膝，闭目，坐在蒲席上。

确认九人安全进入催眠状态，伶舟夜控制的收割者徐徐展开身体，像水母一样蓦的纵身一跃，扎入深渊深处……

此刻，只有伶舟夜一人能勉强保持清醒的意志，试图追踪墟河的位置。

至深渊深处，收割者在某种加速法则的作用下，不断加速游弋。

某一刻，竟突破了光速！

时空骤然倒转。

伶舟夜眼前一白，穿过一片宛如黑色晶壁的法则之墙。

恍惚间，时间，空间，甚至连逻辑都不存在了。

连一向保持清醒的伶舟夜，都出现了短暂的意识断片。

醒来时，收割者出现在一片暗金色的河水中。

河水流速很慢，但水压极强，蕴含了无穷神力！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墟河。

而收割者正溯河而上，目标可能是神界大本营。

伶舟夜立即叫停了收割者，唤醒了其余人。

以他们的实力，现在直接去神界大本营，等于送死。

他们，需要在墟河里变强！

收割者在隐身状态下，徐徐浮出水面。

“墟河还真是一条河……”

确认周围没有危险，众人才走出收割者体内，心中无比震撼。

放眼抬头看去，一片广袤、崎岖的漆黑荒野上，分布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网状河流。

仔细看，像是无限分叉的树枝，充满了神圣感，又像是人的毛细血管，流淌着生命的搏动。

周围的光线很奇妙，处于黑夜和白天的分界点上，像是晨曦初露，或是夜幕刚刚落下一半。

神力裹挟的晚风，令人沉醉。

金色的河面波光粼粼，像是一幅流动的油画。

河岸的黑暗大地并非是平面。

说大地是习惯，实际上是扭曲的曲面，金色的河流与大地当空乱舞，

宛如一条条金龙盘旋在天。

水里漂浮着一些金色的藻类，正是它们让河流看起来是金色的。

水流看似不大，却有内含一股强大的阻力，众人光是立在河面上都很勉强了。

附近的重力加速度极大，飞行极其消耗体力，只能浮在水面，汲取水中神力，抵抗重力的压迫。

左右两岸看似很近，游过去才发现是无限远，仿佛是无法抵达的彼岸。

只能选择前进或后退。

道玄子喟然长叹：

“这么高的神力浓度，都是宇宙的灵力汇聚而成。”

哈法斯眼睛里放光，身为半神的他并没有悲天悯人之感。

此刻，正闭目体会沁人心脾如沐春风的神的力量。

“这感觉，我怕我们很快就会与神族同流合污了。”

俊子跟着附和道：

“话说，我们真要弑神吗？连松明子老头都被抓了，我们连屠格猎夫都对付不了，真能弑神吗？”

无玉笑了笑。

“师夷长技以制夷，只要掌握了神的力量，神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尤利西斯感知着神力的流动。

“首先，我们要适应神力，充分吸收神力，运用神力，以驱动法则。”

伶舟夜道：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沿着河流一路向上，就能抵达神界。”

随后，她给众人一人一枚魂镜。

“我，八伬和牧冥人继续留在收割者体内控制收割者，做与神力相关的研究，你们在周边修行，收割者在附近隐身游弋，遇到危险，我会过去帮忙。”

众人不情愿的收起魂镜，总感觉随时会被伶舟夜控制了灵魂。

“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行动是不是太招摇了？”

俊子有些忧虑。

无玉道：

“稍稍分开一点，横排前进，保持能随时接应的距离。”

几人点了点头，随即沉入河里，横排向上溯游。

虽然河中的神力浓度很高，但众人都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过了起初一段难熬的阶段，很快适应水下的修行。

一边修行，一边沿着河流上行。

众人的肉身在神力的浸润下，迅速吸收净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强。

有种快要成仙的感觉。

从刚开始寸步难行，渐渐的也起了速度，在河中飞快的巡游。

尤利西斯修行速度极快，一身金光愈发明亮，像是水下灯塔。

“原来神族在开挂啊！”

九人中，唯有伶舟夜和罗盘服务器里的星澜始终没有吸收神力。

伶舟夜修为有限，在墟河里很难游动，只能以投影的方式站在收割者的头顶，尽量辅助其余人。

八伬夫人在收割者体内尝试将神力转化为灵力，只有更为原始的灵力，对伶舟夜的魂术加成效果更强。

“神力不能当饭吃，我们的体质需要补充能量。”

众人遥望空中，悬挂在天上的遥远河面上，隐约出现很多怪物的阴影，偶尔还能看到它们厮杀的画面。

“尽快上游，很快就有食物了。”

数日后。

众人来到上一层的干流。

河水中终于出现了鱼类和贝类。

除了体型更大，色彩更为斑斓，神力更为集中外，这些鱼类外表看起来和宇宙中的鱼并没有太大区别。

它们体型很大，速度极快，某些鱼类贝类会集群攻击人类，很是危险。

好在七狂猎众人都是天才，很快适应了危险的渔猎生活，气色和体质也变好了很多，一扫之前的疲乏。

众人骑着鱼游，一路驾轻就熟，甚至有足够力量在河面奔跑了。

十数日后。

众人又来到上一级干流。

这一次，终于见到人了！

准确说，是神族……

那是一个穿着青鱼皮马甲，踩着鱼骨筏，飘在河面的中年男人。

只见男人蹲在骨筏边缘，身体被揍得鼻青脸肿，不成人形，捶胸顿足，满脸懊丧，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自言自语：

“该死的考核官，你们眼瞎了啊，像我这种优秀的神武者居然连续三次落榜，要是出征不带上我，皈一大人会没有安全感的！”

众人远远看去，这人除了体内蕴含精纯的神力外，看起来和普通人类没什么区别，并没有强大的气场。

哈法斯作为半神，代表七狂猎，靠近男人，想了解一下墟河的基本情报。

“兄弟怎么称呼？”

“路人甲。”

男人没好气的咕哝一句，忽然发现对方体质有些特别，便伸手邀请哈法斯上了鱼骨筏，好奇道：

“你也落榜了吗？这身袍子倒是挺漂亮。”

哈法斯也没有隐瞒。

“我是下界的半神，刚回墟河，对很多事情都不了解，前辈说的皈一大人是指谁？又要往哪出征？”

“人间还有半神？”

男人微微一怔。

“你也是来墟河参加考核的吗？半神听起来好像比我们神民高级一点，没想到居然连皈一大人都不知道。”

哈法斯略一作揖，谦逊的问：

“所以，皈一大人到底是谁？又要往哪出征？”

男人负手而立，目视远方，意味深长的砸了咂嘴，一言不发。

哈法斯大概懂了，便取出几枚保存完好的黑鲸兽丹。

“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男人低头看了眼，虽然兽丹级别不高，但是品相还不错，便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皈一大人是所有神的神，他的梦想是带领神族通往永恒的彼岸。”

“墟河只能够支撑百万神民洗礼成神，等皈一大人带领这些神族出海征服彼岸之后，整个墟河的神民人人都能成神了。”

哈法斯属实没想到，神界还有神界的烦恼。

整个宇宙的灵力居然只能支撑一百万神族……

“考核又是怎么一回事？”

哈法斯又问。

男人再次负手而立，目视远方，意味深长砸了咂嘴，一言不发。

哈法斯无奈，只得咬牙又递给对方几枚兽丹。

兽丹下腰，男人解释道：

“通过记名考核就能成为正式的记名神族。”

“记名神族分成神武者，收割者和毁灭者三大类，有青铜、白银和黄金三个等级，黄金之上还有七罪天使，再上面就是皈一大人了。”

“只要成为记名神族，就能获得永恒灵魂与无限生命，死了也能重生。”

哈法斯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微微一惊。

他没想到，九曜已经算是记名神族了，而半神白给神族打工这么多年，居然什么也不知道。

“记名考核都考些什么呢？”

这一次，哈法斯不等男人表示，直接掏出了兽丹。

男人看这人挺上道，耐心解释道：

“我们是要出征彼岸，是要征服另一个世界，考的当然是战斗力，而且是个人战斗力。”

“但是也不要长得太过英俊，否则会被考官嫉妒，故意提高考核难度给你刷下来。”

“否则，凭我的实力又怎么可能连续三年失败呢？”

哈法斯笑了笑。

男人马上板着脸道：

“你笑什么？”

哈法斯自知失态，忙解释：

“我……想起了开心的事。”

男人问：

“你考过了？”

哈法斯道：

“我还没考，但我没有脸，肯定没人嫉妒我。”

男人这才正眼看了哈法斯一眼，发现金色袍子里面，还真没有脸。

“你在嘲笑我？”

男人突然暴露，一手掐住哈法斯的脖子。

眉心一道漩涡乍现，抽取哈法斯的神力。

哈法斯吓傻了，本以为实力突飞猛进的自己，居然被一位考核落选的路人甲给掐的动弹不得，毫无反抗力。

“前辈，有话好好说。”

随即，辰龙，道玄子，尤利西斯和俊子四人，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包围了这个名为路人甲的鱼皮男人。

“放开他。”

“你还有团伙？”

鱼皮男人扭头看了眼，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等等……你们不是神民，居然连半神都算不上，难道是人类？”

尤利西斯咧嘴一笑。

“猜对了！”

男人笑的更欢乐了。

“哈哈，看来我要立功了，只要杀了你们这些偷渡者，我一定能破格上船的。”

“不要小看人类啊，路人甲！”

霎时间，尤利西斯金光四射，身形暴胀，抬手就要开战。

路人甲忽然张口，射出一道金色神闪，直接洞穿了尤利西斯的心脏！

“你——”

尤利西斯傻眼了。

“不要小看什么来着？”

路人甲头跟着一转，单点神闪变成了切割刀，拦腰切开了尤利西斯。

神闪，是神族第三个基础共性，以高燃、高压、高腐的神力消解一切物理与生物结构，只要神力不如对方，很难抵抗这一招。

切割完尤利西斯，路人甲皱眉，发现这人居然没死。

他的切割神闪，居然切偏了……

路人甲揉了揉眼睛。

“有幻术？”

尤利西斯疯狂吐血，染红了附近的河面。

他的心脏被洞穿，但在伶舟夜幻术的辅助下，勉强躲开了致命的切割。

“小心，这家伙很强！”

路人甲咧嘴一笑。

“还是第一次被人夸很强呢，难道没发现是你们太弱了啊吗？”

话毕，路人甲一指朝天，施展一道汲灵漩涡，笼罩众人。

随即，双脚沉扎，一道神纹法禁随着脚下的波纹徐徐扩散开。

最后，双掌一合。

“光芒神闪！”

霎时间，路人甲全身光芒四射，像是一颗人形太阳。

伶舟夜站在收割者身上的投影，直接在光芒中消散。

她的本尊在收割者体内，幻术被汲灵漩涡和神纹法禁控制了灵力，根本无法施展，光是隐藏收割者就已经非常勉强了。

其余人更惨！

汲取灵力，加控制法则，加上爆裂神闪，一套组合拳下来——

近距离的哈法斯直接被净化了。

俊子如火的双眸蓦的一滞，一身白布条蓦的烧着，连着身体，被光芒神闪直接扬了灰！

辰龙旧疾复发，无玉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连体内气运法则都快要崩溃。

众人这才意识到，神界随便一个路人甲，都比当年的踏森强的多！

而李遥吊打三位神武者的消息，让所有人都掉以轻心了。

尤利西斯燃烧丹田，身形暴胀成金光巨人，光芒四射与路人甲对射。

砰！

路人甲身形一闪，只一拳，便将尤利西斯的脑袋锤爆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尤利西斯就这么挂了。

道玄子屏气凝神，顿时涛声四起，朝路人甲一剑劈了过去。

刷——

却被路人甲布满神纹法禁的手，单手掐住了斩力，顺势反向一弹。

“神闪斩！”

金色斩力瞬发即至，将道玄子拦腰切断。

道玄子双眸一滞，连丹田都被切开了，霎时神力四溢，被路人甲吸收了干干净净。

人，倒在了河面的血泊中。

路人甲耷拉着眼皮，显得有些失望。

“不要小看神族啊，人类。”

这惨烈的一幕……

辰龙人都懵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人类在神族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只片刻之间，队友瞬间阵亡四人，连他的气运法则都失效了。

难道，他并非是气运之子？

“快走！”

伶舟夜通过魂镜远远喊道。

路人甲微微皱眉，察觉出辰龙身上的不同寻常之处。

“这个气运法则不是踏森大人的法则之力吗，怎么在你身上？”

辰龙这才反应过来，再无心恋战，展翅一闪，消失在河面上。

可惜逃遁路线被路人甲识破，张手施展一道追身漩涡，将黑龙之身强行拽了回去。

路人甲咧嘴一笑，直接给黑龙扒了皮，抽了筋，扬了灰。

掌心一吸，取出黑龙体内的气运法则符文。

平平无奇的外貌，毫无气势可言的身材，身上还挂着伤……

此刻却宛如神魔，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上。

手里提溜着血淋淋的龙头，路人甲扭头看向伶舟夜逃走的方向，居然察觉到一丝收割者的气味。

“欢迎来到墟河，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