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燮擦去眼泪，其实他不是一个爱哭鼻子的人，但在面对其他人时，最忌讳的就是被别人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那样一来，他就觉得自己没有安全感了，他一直都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外表掩饰自己。

“我知道这其实就是你的一道神识，而你本人已经不在了，可即使是见到你的神识，还是会忍不住……”苏燮说道。

老人叹息一声，说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告诉你正事吧，我的神识也坚持不了多久。”

苏燮点了点头，镇静的看着他。

“唉，这么多年来，我和韩奕为流奕馆费心费力，不仅没完成大业，就连到死也才知道……”老人有些失望的叹息道，“我们一直崇敬的开山祖师赢天罡，其实就是当年屠杀巴蜀楚家的凶手，我们都只不过是他的傀儡，他制造了一个非常大的局，我们所有人都在这个局里出不去，被他利用着一步步完成自己的野心。”

“赢天罡是个可怕的人，他不仅击退了剑道盟，夺取了在青罗镇的霸权，为了找到龙骨，所有人被他蒙在鼓里，被他当做棋子利用。我现在还想不清他究竟是用了何种方式使自己在众人的眼中假死，甚至在带领寅羽阁屠杀巴蜀时连一丝踪迹也不给你留下，他的目的已经很明确了，为了找到龙骨，但龙骨不是他唯一的目标，他建立寅羽阁一定有着更大的野心。”

老人非常气愤，虽然这只是秋山鹤的一道神识，但却是他本人最真实的模样，苏燮能从他眼中看出幽冷的寒光射出来，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恨，倘若祖师爷如今还留在道馆，秋山鹤一定会扑杀去一刀了解他。

几十年来，流奕馆的弟子和长老都是为了他而拼命，许许多多的人葬身在暗幽海，为了保护道馆而与其他宗门开战，可到头来这一切所做的意义何在呢？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帮助完成别人的野心，说不定等某天找到龙骨了，赢天罡突然现身，然后把自己的傀儡全杀了，一个人坐享其成。

秋山鹤一想到他们最崇敬的祖师爷骗取这么多人的信任，心中的恨意更是不断滋长。

这些话若是之前在流奕馆内说出来，被人听见，可是杀头的大罪，诋毁和诬陷开山祖师是道馆大忌。

苏燮的脸抽动了一下，楚母之前希望他能够找出凶手替楚家报仇，而且说的很清楚，赢天罡就是屠杀楚家的凶手，既然现在连秋长老都这么说，也就更不容置疑了。

“我虽然从不了解这个人，但其实我也已经知道了，”苏燮沉声道，他不由自主的望向床上躺着的楚桐雨，眼神复杂，“可惜的是，楚桐雨已经知道屠杀楚家的仇人，其实就是赢天罡，你之前劝我不要告诉她，但我没办法不让她知道，楚母也把真相告诉了我们，当时楚桐雨也在场，对她来说，这一定是个不小的打击吧。”

老人惊讶了一声，显然也是吃惊苏燮这么快便已然知道了真相，“既然如此，那也只能这样了，事到如今，流奕馆的盟友只有天山门，赢天罡藏的太深，想要找到他很是困难，如果单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是不够的，你必须借助其他的力量，面对赢天罡这等恐怖的对手，绝不能疏忽。”

苏燮想了想，说道：“我之前和凤凰宗，包括雷碧城也有过来往，算是有恩于他们，如果可能的话，关键时刻可以请他们一同帮忙。”

“哦？如此一来，胜算倒也大了不少，可现在我最担心的一个问题不容忽视，赢天罡既然能毫无破绽的隐藏自己的真面目，毫不费力的分饰不同角色，必然有可能藏在我们身边，这才是最可怕的，我们找了他那么多年也没有线索，说不定他已经以另一个身份生活在我们中间，只不过，我们看不见罢了。”老人说道。

“没错，我也这样想过，所以现在我必须提防任何人。”苏燮认可的点点头。

“另外，我之前也曾和你说过，关于水晶拐杖的事，如果你觉得自己有能力征服那个绝龙谷，我希望你能帮我查清楚当年那几个兄弟的死因，绝龙谷一定是个非同寻常的地方，但如果不能，我也不希望你去冒险，只是……那是唯一可以让祖师爷感到害怕的地方，连赢天罡都害怕的东西，如果彻底掌握了它，或许可以击败赢天罡。”老人分析道。

“晚辈记在心里了，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能不能跟你讲。”苏燮坚定的说道。

“没事，说吧。”

“韩奕馆长他……使用了天逆三重，虽然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馆长亲口跟我说过，那是他的杀手锏，但毫无疑问，不到生死时刻他绝不会动用那样的招数，一定会付出极大的代价吧？”苏燮问道。

老人的脸色渐渐变了，看来，韩奕是真把自己命给搭了进去。

“天逆三重，积攒了历代馆长的全部灵力，会以传承的形式传给下一任馆长，算是保命的底牌手段，不到毫无办法之时，绝不能动用此招数，它会夺取人的理智，使人走火入魔，你看到的韩奕现在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老人问道。

苏燮迟疑了一下，说道：“他已经不认得我了，楚桐雨脸上的伤也和他脱不开关系，就像疯了一样，见人就杀，内门几乎已经被馆长给毁了。”

老人这次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稍微失望了下，显然是早已料到韩奕会变成这样，只是还存有侥幸心理向苏燮确认一下，得到了答案，就意味着这一切就都结束了。

“韩奕一定是为了保护你们安全离开，所以才不顾一切拖住楚母吧，虽然结果不太令人满意，但好歹没有遗憾，我和韩奕，总算是没白活这么多年。”老人苦笑道。

“他现在生死不明，不知道蜀山派的人会对他做什么，但现在我已经无法回去救馆长了。”

“没事，韩奕已经无法回头了，他知道自己走了一条死路，虽然我们都被祖师爷给骗了，但这么多年来起码还有韩奕陪着我一起走下去，一条路走到黑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老人的脸上竟然洋溢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