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火之后，白地连绵。

清晨的阳光下，镇民们默默收拾残局。

一个迎福二队的人坐在未烧毁的墙角下，满面烟熏黑，他呆呆地望着前方，连闭眼的力气都没有。

突然，墙后面传来低语声。

“又要祭祀人参果树了，每到这种时候，镇长都会杀一批人，用来催生人参果……”

“我怎么不知道？”

“呵，咱们能活几年？这话还是我们从脏乞丐嘴里套出来的。那老东西虽然整天破口大骂，但实际上嘴严的很，有关镇长的秘密，很少透露。”

“那岂不是说，好运生是镇长杀人的刀？”

“不止好运生，所有人都是。”

“最近这些天，死的人有点多啊，明明没诡雾。”

“所以说，镇长比诡雾还诡雾。”

“这么说，最可怜的不是咱们，是那些为镇长卖命却被杀了的。迎福三队的所有人，唉……”

“听说这次祭祀人参果树后，镇长会逃出诡镇。”

“什么！”

“嘘……别被人知道。”

“怎么逃的？”

“当然是镇长杀够了人，积攒够了人参果，然后带着亲近的人逃开。不过，我估计镇长和南镇的大贵人一样，表面上说带人走，实际上只自己走，独吞所有人参果。”

“很有可能……”

迎福队队员闭上眼，默默听着。

许久之后，等那两人离开，他才扶着墙站起，慢慢走向衙门。

从中午开始，诡镇流言四起。

李清闲修炼完雷法，制作完部分势局块，听韩安博的汇报。

“命术师基本筛选完毕，还是只有七人……”

“神弓派诡镇分派建立，招收了二十个弟子，其中十个夜卫……”

“今天福先生连上三次山，估计都是去镇长府……”

“有人在传播流言，但不确定具体是谁，初步估算，跟脏乞丐脱不了关系，这些重要信息，咱们所知的都不多，除了脏乞丐，很少有人知道的这么仔细……”

等韩安博汇报完，李清闲点点头，道：“找个时间，我跟脏乞丐好好谈一谈。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当乞丐的，都很有意思，我还记得在启远城曾经遇到过一个老乞丐，明明看上去没什么，可只见了一面，便再难忘记。”

“您说的那个启远城的老乞丐，我听于平说过，初步推断是曾经的高手，只不过受到打击，脑子出现问题。”

李清闲点点头，这时候，一个夜卫走进来，低声道：“大人，一个人自称左知音，说要投靠您，展现四品的实力。”

李清闲眯起眼，让夜卫请人进来，而后对韩安博说：“来大人物了，让所有人准备好。”

“是！”韩安博沉声说完，快步离开。

齐国，神都城外，德铺旧址。

冬风一吹，满地飘白，枯草耸动。

一支车队徐徐路过，镖师们一边走，一边闲聊。

一个老镖师道：“这就是德铺，当年真是惨，整整一个镇子的人，不，还包括京城来参加正月大集的人，全没了。魔门真是害人啊……”

“那上面就没管？”

“怎么管？魔门的事，谁敢管？无非是假模假样处理一批魔门的人，罚酒三杯而已，顺便杀一些不听话且没背景的魔门弟子，给各大势力一个交代。”

“咱们一路押镖，听说过诡地，见过死魔地，可真正长见识的，是这天子脚下的死魔地，呵呵……”

“算了，这话少说……”

突然，众人听到一个含糊的哼唱声。

“金瓦金銮殿，皇帝看得见……金瓦金銮殿，皇帝看得见……”

众人循声望去，面露惊色。

白地茫茫，一个身穿单衣的老人，坐在大雪堆里，望着不远处的德铺旧址，轻声哼唱。

老人的哼唱声明明很小，可偏偏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人，不会疯了吧？”

“咦？我在启远城见过这个疯子老乞丐，还小有名气，据说一阵疯，一阵正常，总问人神都怎么走。怎么几个月不见，竟来神都了？”

“这么大冷天的，别让他死在雪地里，”年轻的镖师大喊道，“喂，老人家跟我们一起去神都吧，别冻着。”

老乞丐依旧慢慢哼唱。

队伍里几个人一商量，跑过去，抓着老乞丐，就要扛回来。

两个壮汉加两个九品全力出手，老乞丐纹丝不动。

他依旧悲伤地哼唱着：“金瓦金銮殿，皇帝看得见……”

四个人相视一眼，仔细一瞧，这人虽然穿着单衣，但周身热乎乎的，皮肤没有冻伤的痕迹，耳垂等地方甚至没有发红。

四人齐齐点头，其中一人抱拳弯腰道：“在下不知高人在此，只是好心相助，并无恶意，还请高人恕罪。”

老乞丐轻轻点了点头，继续哼唱。

四人松了口气，回到队伍。

众人围过来，七嘴八舌询问怎么回事。

“身体热乎乎的，我伸手抓他肩膀，都有点烫，偏偏见不到一点红，是个高人，也是奇人……”

内阁。

“命老仙突然开口，说楚王殿下气运势弱，恐有大难。”

“皇上还在病中，只能我们拿主意。”

“楚王敦厚勤勉，孝悌谦恭，位于诸位皇子之上，不能不救。”

“如何救？”

“或强其气运，或弱其对手。”

“那就找命老仙商量一番，尽快施以援手。天命宗都可干涉诡地，我堂堂大齐的皇子有难，岂能坐视不理？首辅大人，您要不要尽起四大书院士子，联手请圣，镇封诡地宵小？”

“老夫哪有那个面子，我看，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祸是天命宗惹的，当让天命宗帮扶楚王殿下。”

“不错。此事因天命宗而起，他们不能袖手旁观。”

“那就找命老仙商量商量。”

天命宗。

“荒唐！传道盘也查不出谁人泄露？怎么，非得逼掌门提前出关，才能挖出蠹虫？老夫说过多少次，此时不比以往，各大势力虎视眈眈，我天命宗二代弟子除了段天机，余者庸庸碌碌，小事可以出，但涉及传承、动摇根本的大事，不得马虎。”大长老的声音在天命殿中回荡。

其余长老相互看了看，一言不发。

“可是，现在叶寒最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