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次觉醒而拥有的这份特殊能力，简单的来说，就是‘转移’。”

“转移？”

“是的，它诞生自我日复一日的绝望与恐惧，诞生自我我内心因绝望和恐惧而产生的怯懦与逃避。”

“在这十年里，在感受过支配魔女带来绝望的十年里，在亲眼看到希娜将镇上的人一个个变为人偶，而独留我保持清醒的绝望的十年里。”

“我无数次的痛苦，害怕，愤怒，诅咒，渴求逃避，渴求得到解脱。我不止一次的发自内心的希冀，希冀支配魔女对我们这些火种组织成员的仇恨能转移给其他人，这样我便不用再瑟瑟发抖的缩在这个被大圆环遮蔽起来的小镇。我不止一次的发自内心的渴望，渴望和艾丽斯大人签订的那份契约，这份施加在我身上的诅咒能给转移给别人，这样我也能一走了之，至少不用一个人承受着契约的责任与清醒的绝望。”

“我想把我的痛苦转移到别人身上，我想把我的绝望转移到别人身上。每一个夜晚，我都对着月光做出这样怯懦而逃避的祈祷，做出这样虚无缥缈的荒诞扭曲的祷告。”

“但就在这样荒诞的希冀渴望之下，这份能力竟然奇迹而诡异的诞生了，不是三天前我和你进行的契约转移仪式那样专门用来钻牢不可破誓言空子的东西，而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无论是什么目标对象都能转移的能力。”

“他人的喜爱、仇恨、与某人签订的契约、定好的诺言……”

“是的，只要支付代价，就可以进行转移，例如将深爱某个男人的女子，将她那份深爱指向的目标转移成你，仇恨也是同样；你与某人签订了契约，将契约签订所指向的对象由你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你便可以从容而退……”

“便是那份支配魔女的怨念……束缚在我身上的契约的诅咒……”

“可笑的是，越是想要用这份能力改变现实，所需要支付的代价便越是高昂到让人无法接受。”

“我拥有了这样的能力，但我却不仅得不到解脱，反而陷入了更大的绝望。”

“因为想要将支配魔女对我等火种组织成员，光是对我这个当年参与过艾丽斯大人实验的人员的仇恨转移到别人身上，其代价便高昂到即使我烧尽生命与灵魂也不够支付。”

“而想要将我身上这份契约的诅咒转移给别人，其代价竟然和我三天前与你进行的契约转移仪式一样，七天后即死。”

“哈哈哈哈，这不是什么都做不到吗！”老皮发出仿佛被命运戏弄的，荒诞滑稽的笑声。

“老皮……”

“夏明，现在，我将我这份能力交付给你。”

老皮敛去笑容，神色郑重的看着夏明，将干枯瘦弱的手掌按在胸口，从中拔出一条虚幻的锁链形状的东西，交付到夏明手上。

“如果这两个月里，你和希娜没找到彻底躲避或是战胜支配魔女的办法，那么，就使用它吧，用这份能力在魔女欲要侵占夺取希娜身体的时候，将她侵占掠夺的目标对象转移指向成你，用你那所谓的心灵免疫去直面魔女残暴强大的灵魂。”

“我不知道你会因此付出什么代价，也不知道你的心灵免疫究竟能不能抵挡魔女的支配。”

“毕竟，所谓的心灵免疫也不过是一种意志的强大罢了，而支配魔女的灵魂和意志，是承受了千百万次惨无人道的折磨还能愈发坚韧纯粹的不屈的魂灵。”

“夏明，其实，我很想知道伱究竟能不能抵挡那个怪物的灵魂，但是，就当是为了给我这个丑陋而绝望的人生划上终点吧……”

老皮声音慢慢低沉下来，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的笑容，从握着那条锁链的手掌开始，整个人在夏明的眼前一点点化为虚无的泡沫。

“就用我这最后剩余的微不足道的生命与灵魂，提前为你支付一部分代价，作为你对抗支配魔女的一份筹码吧。”

“老皮……”

老皮已经听不到夏明的声音。

虚空中只传来一声低沉的解脱般的叹息。

“我总算……”

“……可以去死了。”

夏明看着手中那条灵能凝成的虚幻的锁链，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房间，收起老皮最后的馈赠，转身离开。

要说他内心有多伤感吗？倒也没有。

毕竟老皮只是梦境世界里的人物，他和他这几天的短暂认识也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更别说老皮身为邪恶组织火种的一员，作为亲身参与了艾丽斯实验制造出支配魔女这样可怕怪物的实验人员，他手上沾染的罪孽绝对不少。

不过心情倒是有些沉甸甸的。

他想起了老皮最后说的那一番话，又点开系统看了看自己的能力描述。

【不屈意志（被动）：你的意志永不屈服，你能免疫绝大部分心灵魅惑层面的灵能影响和袭击。】

他的目光落在了绝大部分这个词身上。

所谓的心灵免疫，确实只是意志的不屈与强大使得任何的心灵魅惑控制类灵能在他身上失效免疫而已。

就连支配魔女的支配能力也不能起作用。

但若是按老皮所说，使用这条“转移锁链”，直面魔女残暴强大的意志与灵魂，尤其是在支付了代价之后呢？

“夏明，主教大人他……怎么样了？”

门外，希娜带着一丝好奇问道。

“他……带着解脱走了。希娜，我们也该走了，对了，这三天里，你熟练掌握控制好你的灵能了吗？”

“嗯。”

希娜认真的点点头，把手放到夏明手心里。

“镇上大家的心灵控制我都解除了，只是抹去了他们有关我们的记忆，主教大人的那些同事，嗯……那些曾经在火种组织犯下无数罪孽的神父修女们……他们主动请求我将他们变回无知无觉一心向善的人偶，我照做了。”

“你做得没错，希娜。”

希娜回头看了眼小镇：“夏明，你说这里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呢？”

“或许会变得更好，或许会变得更坏，谁知道呢？”

夏明牵着希娜的手，朝她微微一笑：“重要的是，有令我感到安心的修女姐姐在身边，便是我们马上要出发去直面支配魔女，我也不觉得害怕了。”

希娜看着阳光下夏明的笑容，嘴角轻轻的浅浅的上翘勾起。

那不是人偶修女对待教徒露出的圣洁慈爱式微笑，而是属于希娜的，发自内心感到喜悦安宁的笑容。

她不由得握紧了夏明的手掌，握着属于她的那份安心。

她想，有令她感到安心的夏明在身边，或许即使是可怕的支配魔女，她也不是不能凭着自己的意志战胜。